回过头来再说朱峰。
既然生母已死,这朱家夫人便对外宣称这朱峰乃是自己的亲子,想来这夫人与朱老爷已经成亲十年有余,并无一次怀孕,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是她的问题才不能有子,不过是因为朱家老爷惦念着夫人家的财产才一直没有休妻罢了。
而现在,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这自然是朱家上下的大喜事了。
朱峰六岁之前,过的倒也算是安逸。
虽然后来这朱家里又添了几个孩子,但却一水的都是女娃,这更让朱家老爷对朱峰宠爱有加,早早的请了蒙师给朱峰开蒙。
朱峰也聪慧,三岁上就背得下大段的《论语》,到了四五岁的时候,腹中便已经有了上千字了。
可惜,好日子过的并不长久,在朱峰刚满六岁的时候,这朱家的主母竟然真的怀了孕!当然,朱峰并未一下子失了宠,直到这主母真的诞下了二少爷朱泽之后,朱峰在朱家的地位才发生了飜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他依然是朱家的大少爷,但却远不及这二少爷来得受夫人喜爱。但好在朱老爷还是喜欢这个上进的孩子,衣食吃穿连着读书上并没有刻薄他。
在朱峰十四、五岁的时候,在一次避雨之时才无意间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心中好不凄凉,从此,他也不再多往主母的屋子里去,讨那个人嫌,只是憋在自己的屋子里读书写字。
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参加了蒙试,然后一路顺畅的直到过了殿试,入朝为官。从此便也与朱家没有了什么瓜葛。
大约到了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位老者寻到了他的门上,自称是他的姨夫!
这朱峰倒也是奇怪,自己自立门户之后便就寻到了自己的外公外婆,但却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姨娘之类。这冒认官亲,可是重罪!朱峰本来想着拿了这人严办的,可是刚刚擒了来人,却被路过府门口的外公和外婆给拦了下来。
原来此人正是当年与朱峰母亲订亲的那位男子,虽然年纪已经老去,但样貌却还看得出当年依稀的模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常见的一般,朱峰靠着手里的一点人脉以及这位姨夫自身的能力,很快的就支应起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家业来,而父母辞世之后全部落在朱泽手里的产业也败的已经是一干二净了。
当年那个连用正眼都不瞧一瞧的自己的二弟,几乎是以一副叫花子的样子带着最小的妹子出现以了自己的面前,虽然朱峰一直无法对这位正经嫡子以及主母的忿恨,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与自己同父的手足,再说,自己成家之后,后院里的这些是是非非也让朱峰明白了许多当年的事情,所以,朱峰还是接纳下了自己的弟弟,并且一手把他扶上了位。还把自己最小的这位妹子风风光光的嫁给了镇远将军做了续弦……
此时的朱峰正站在窗前,一声紧着一声的长吁短叹着!
自己好不容易拼尽自己所能经营到现在的一切,眼看着就要被这个不知所谓的蠢货败掉不说,还要把自己也续进去与他陪葬!可该如何是好呢?
“爹,您这是怎么了?”
正这时候,朱峰的小女儿朱语含端着宵夜走了进来。
“爹没事。”
“又说谎了。若没事,怎么可能最近每每一回了府里,就是这样愁眉不展的呢?”
朱峰并没答话,只是从女儿的手里接过了夜宵来,浓浓的杏仁茶,带着丝丝的甜意,很是爽口。
“爹是在为二叔的事烦心吧!”
听了这话,朱峰看了看朱语含,说了句:“大人家的事情,小孩子不用操心。”
朱语含一笑,说道:“只怕现在不只是大人家的事儿了吧!”
“看来,语含今天不只是为爹送这杏仁茶的吧。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朱语含微微一笑,说道:“想父亲一直是个克己之人,只有母亲相伴,并不像二叔家那样妻妾成群,您立子又晚,启正还年未及束发之年……”
“你说这些做什么?”
“女儿只恨自己不是男儿之身,不能为父亲分忧解难。父亲早先就曾对我与大姐说过,不愿我们嫁入官宦之家,为的就是远离是是非非……可是眼瞧着父亲近日来忧心仲仲,女儿只想能替父亲分担一二……”
“语含啊。父亲知道你的一片孝心!只是,这分担……你想怎么样分担呢?”
听了这话,朱语含双膝跪在地上,对父亲说道:“女儿不孝,有件事未经父亲允许便私做了主张。听闻太后近来正为贤王爷物色佳偶,今日父亲晚归,并未遇到宫里来人,女儿……女儿倒自己递了年庚……”
“糊涂!”
一听自己女儿这一番话,朱峰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难道女儿不明白,这根本就是个火炕么!为什么还要自己跳进去?
“女儿也是不得已为之。我昨天无意在书房里看到姨公寄与父亲的的信件,现在二叔之事只怕已经无力回天。虽然,父亲可以请旨亲自去大义灭亲,但事起皇家院内,若皇上真要追究起来,只怕诛上九族也是情理之中……但若万一女儿有命能被太后看中,嫁入贤王府中,至少也算是为父亲多了重保障……”
“你难道就没听说,连王府里早先入府的那两位侧妃到现在也几乎未承过王爷片点雨露,你这一去……”
“就当是女儿此一去是入了佛门吧。”朱语含淡然的一笑,“也落得个干干净净。父亲,启正聪颖识礼,心地又是十分纯良。您就真的舍得因为二叔之故,把他落得个充军发配,生死未卜的下场么……”
朱语含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在朱峰的心上,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对着朱语含挥了挥手,说了句:“你先出去吧。容为父……再想想……”
朱语含起了身,对着父亲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一转眼,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月的晦日。
前几天里,看着左良“病着”,朱泽真是几乎是每日里都要在王爷的别苑里耗上大半日的功夫。不为别的,就只为多看上几眼锦瑟以及蓝萱。
从打朱家再次发迹以来,朱泽还真没有在哪个女人的身上下过这么大的功夫,以往,只要是看上的,或是买,或是抢,反正是今日入了眼的,最迟第二天的夜里,这女人就肯定在了自己的床上,可偏偏这次……
可这人,偏偏就是有这种贱癖,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天天里,看得到,却吃不着的感觉,让这朱泽的心里就如猫抓一样的难受!
可是昨日进门时候,朱泽又走过场一般的去探望了左良,眼瞧着左良虽然还有些咳嗽,但是气色却是已经正了!
见了此状,朱泽恨的牙痒,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习武之人,身体的基础本就比着旁人要好些,更何况这病本就不在身上,就算用些手段,已经能拖延到了现在已是不错了!
今日一早起来,朱泽便没了一点办事的心思,让着管家把外面的各路人马通通给拦在了外头……其实,这样的日子已是有几天了,这几天的大小事务,其实就都是由着管家来办的。
就在朱泽在这里琢磨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一亲芳泽的时候,派去“保护”别苑的一位衙役笑呵呵的跑了进来。
“朱会长。”
朱泽斜了他一眼,知是个小小的头目,爱搭不理的问了句:“不好好守着,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回会长的话。刚才,王爷带着几位爷们,上山了。”
“上山?这暑天酷日的,上山做什么?”
“听底下的人说,嘿嘿……是那左爷的意思!说打到这里,就一直是触各种霉头!所以想着上山,去去晦气!”
朱泽拿过黄历来瞅了瞅,上面明明写着“时值岁破,诸事不宜”,冷冷一笑,说了句:“什么叫出门不看黄历,说的就是他们呢……”说到这里,忽然朱泽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那衙役问道,“王爷带出门的,全是爷么?就……没有女眷跟着?”
“没有!”朱泽对锦瑟的这点心思,衙役们没有不知道的,要不,这位也不能跟吃了蜜蜂屎似的往这儿跑,“小的亲眼看那个姑娘关的门!”
一听这话,朱泽的脸上有红似白的露出了个笑脸儿来,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来人的肩,说道:“好小子,有出息。来人,赏!”
说着,抬脚就往外面走。
“会长,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朱泽刚走到门口,迎面遇到管家抱着一撂子的帐本走了过来……
“办正事儿!”
……
这一路的时间,让朱泽感觉无比的漫长,为什么从来就没觉得这条路会这么长呢!待来到别苑,朱泽整了整衣冠,然后叩了叩门。
出来应门的正是娇姨,见是朱泽,娇姨一皱眉。
“哟,这不是朱大会长么。王爷和各位爷都不在,会长来的不巧啊。”
说着,这娇姨就准备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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