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凌斯阳来过一个电话,告诉韩心仪他晚上有安排,无法回家吃晚饭也不必等他回来睡觉,不过要记得给他留门。
虽然如此,韩心仪还是等他直到半夜十二点过了以后,她才进了达达的房间,和达达挤在一张小床上。
梅朵中饭吃完就背着包出门了,临走的时候只说会回来过夜,但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
于是家里又变得清冷清冷的,韩心仪只要安静下来便会想昨晚的那个人那件事,虽然门外站了一排保镖,可她还是觉得不安,尤其到了夜晚,背后时常浮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教她不寒而栗。
不知怎的,她开始有些担心凌斯阳,忍不住拨出了他的电话,但是无人接听,他一定是很忙所以才没空接电话吧,韩心仪如此安慰自己,以免自己胡思乱想。
韩心仪一觉醒来,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水,就开了灯跑回自己房间,可是房间里一片闷热,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凌斯阳的身影。
韩心仪这才又走回达达的房间,拿起手机看斯阳有没有回电,令她难过的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连一条短信也没有回过来。
这也很正常啊,昨晚斯阳不也一直在忙,手机又恰好落在了办公室里,最后还是达达跑去公司才找到了他,今天说不定他又把手机乱丢在办公室或者汽车里了吧?
再次躺下后的韩心仪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她已经快两年没梦到自己的父亲了,应该说自从他自杀身亡后,她也只梦到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和母亲的结婚纪念日,一次是她的生日,这两个曾经对父亲来说人生中最最重要的日子。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令韩心仪觉得父亲的鬼魂真的回来过,这个梦又如此虚空,令韩心仪怀疑是不是这个梦只是顺着她的意愿组织而成的罢了。
毕竟,父亲去世前恨死了她,更恨死了她肚子里的属于凌斯阳的骨肉,她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那么讨厌凌斯阳,虽然她不听话瞒着他偷偷地与斯阳领了结婚证,虽然她才结婚就被抛弃还大着肚子跑回父亲家里,但在她眼里,父亲宽容善良仁慈和善,最最重要的是他爱她视她如掌上明珠,没想到他竟然气得浑身发抖,气得打了她一巴掌,气得要晨时哥带她去做人流,她被他逼得无路可走,她不得不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父亲,才得以偷偷地生下了达达。
可刚才,她却梦到父亲回来了,告诉她,他来看看他的外孙,他高兴地抱起达达,哼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童谣,曾经伴着韩心仪度过了快乐而幸福的童年,那时候父亲也是时常这样抱着她坐在膝盖上,用他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哼着不成谱的调调,她突然很怀念父亲身上那股淡淡的中药味。
他是真的喜欢达达这个外孙吗,韩心仪站在一旁看不真切,父亲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抬头看她的时候也是那样笑着,达达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了,他站起来把达达放在一张小床上,床是原木色的,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却挺扎实,似乎有些眼熟,韩心仪突然觉得很眼熟,可怎么也记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韩心仪一直没有开口跟父亲说话,直到父亲走到她身边,唤着她的乳名,她才犹豫着应了一声,父亲走了,韩心仪的梦也醒了,她记得梦里的自己并没有哭,可不知为什么醒来时泪水打湿了眼睛,连鬓发都湿漉漉的了。
爸爸,其实我很想你,韩心仪没有勇气在梦里向父亲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更没敢告诉父亲她现在又和期阳在一起了,而且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虽然父亲在梦里对她说,囡囡一定要幸福!
她想问父亲,那爸爸你还爱囡囡吗,可是这问题堵在喉咙口怎么也问不出口,她是怕吧,怕被父亲否定,等她终于开口叫出一声爸爸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可是他离开之前,眼里掠过的一抹哀愁在她脑海中拂之不去,是什么令父亲这么哀伤难过,是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吗?
客厅有声音传来,韩心仪一再确认脸上没有泪痕后才走了出去,原来是梅朵回来了,正在厨房找食物,韩心仪过去一问才知道梅朵连晚饭还没吃!
“我给你煮碗面条。”韩心仪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为了不使梅朵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她又清了清喉咙,没想到反而引起了梅朵的注意。
“我看还有剩菜剩饭,我自己热一下可以了。”梅朵随意过来张望韩心仪两眼,看到韩心仪的眼睛有点红红的。
“你倒是越来越随便了。”韩心仪笑了笑,见梅朵在看她,急忙转过身去说,“那你弄吧。”
韩心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听到梅朵问她怎么这时候还没睡,韩心仪解释说是睡了一觉了,梅朵又问:“眼睛怎么红了,不会是在哭吧?”
“没有,刚睡醒眼睛是会红的啊。”
梅朵想想觉得也有点道理,可当她看到韩心仪说回房睡觉却进了达达的房间时,她又起了疑心,这也不怪她,她今天带着怀疑一切的精神查了一天的案子,如今还是满脑子的疑问呢。
“斯阳哥哥呢,不会还没回来吧?”梅朵假装问得很随意。
“嗯,他今晚有点事。”
“什么事啊?从早忙到现在了,也不回家看看。”梅朵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小怨妇。
韩心仪见她都没心思热饭,还是决定过来替她把饭菜热了,梅朵冲韩心仪笑笑,让到一边,背着手在厨房踱来踱去,思考着什么。
突然,她一个转身,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对韩心仪道:“我差点给忘了这事!话说,昨晚从警局出来你和斯阳哥哥不是遇到媒体记者围攻么,可中午我出去巡逻了一圈,发现报纸杂志电视上都没有提这件事哎!”
“可能是没拍到什么,所以没东西好写吧?”韩心仪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要不是这会梅朵提起,她压根就给忘了,“这写了也没什么人要看吧?”
“你以为?!”梅朵一跺脚,跟着韩心仪来到餐桌边,坐在椅子上一边扒饭一边开始给韩心仪上课,“现在的人都特无聊所以特八卦的好不好,尤其像斯阳哥哥这么高大帅气多金的单身男子,虽然现在你俩在一起,但法律上他还是单身吧,就算你俩已经结婚,在那些小姑娘眼里依旧跟单身没区别。”
“就算有人关注,那也没什么影响吧?”韩心仪真觉得无所谓,她知道凌斯阳有多受女人欢迎,自大学里第一次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有听到院里系里的姑娘们疯狂转载他的照片,也是因为如此他讲的每一堂课都人满为患,在遇到这种事时,她总之淡然处之,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而是因为她一直能感觉到他的真心。
“你是斯阳哥哥的前妻哎,你俩的关系现在又搞得那么复杂,对于斯阳哥哥是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公司受点经济上财务上客户上的损失,这都能弥补过来的,关键是你啊心仪姐姐,像你这样粘在高富帅身边,霸占他的人他的钱他的心的女人,可是被所有女人所不耻的啊,现在你有了污点,正中她们下怀,还不疯狂人肉你贬低你唾弃你讨伐你,把你名声搞臭了之后,她们母性大发,最后掀起一波追逐斯阳哥哥的浪潮。”
“瞧你说得这么夸张!那怎么都没人报道呢?”
“我在想啊,肯定就是斯阳哥哥把新闻拦截了,难怪他今天走这么早。”梅朵将筷子嘬在嘴里想了想又道,“可是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他干嘛还不回来啊?”
“你说斯阳会去找那些媒体?”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有这么大卖点的爆炸新闻怎么不仅没有上头条,还像没发生过似得连提都没提?”梅朵飞快地扒着饭,“你不信,我去问问一娱记朋友叫她打听打听,我估计像这么大一条新闻要买断的话,怎么也得七、八位数吧!”
“啊——”韩心仪难以置信地捂嘴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自己给斯阳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还以为他早上出门到现在没回,一直是在忙公司新产品的事。
此刻已是凌晨二点光景,斯阳还是没有回来,也没回电话给她,韩心仪心情很沉重,她起身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带上包跟梅朵说了声就匆匆离了家。
她要去公司找凌斯阳,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也应该为他分担点工作,白天要忙她的事,晚上还要熬夜忙工作,他的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想到这里,韩心仪又特意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吃铺,给凌斯阳买了一碗鱼片粥。
可是,当她匆匆赶到公司大厦的时候,发现大厦大门紧闭,抬头而望,除了大厦楼顶的大屏幕仍在滚动播放着坤天集团的产品广告以外,整栋大厦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亮着。
韩心仪想到自己可能与凌斯阳刚好在路上错过了,急忙拿出手机,他还是没有回电话过来,韩心仪想了想还是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在漫长的“嘟——嘟——”等待声后,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是斯阳吗?”韩心仪不是很敢确定接电话的人是凌斯阳,那个男子声音沙哑,比斯阳的声音要苍老许多,直到对方努力清了清喉咙,发出低沉一声“嗯”之后,韩心仪的心里更加难过,“斯阳,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你是——?”
“我是心仪呀,斯阳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韩心仪更加着急,可随之而来凌斯阳的一句话,令韩心仪百思不得其解。
“你睡在我边上还给我打电话,这么调皮?”凌斯阳发出一声低笑,打了个哈欠,好似躺在床上被电话吵醒了,声音低沉而庸懒,“你过来让我再亲一口……”
寒意从韩心仪的后背扩散开来,传至全身令她不住地打颤,她强自镇定住,用响亮而清楚的声音向电话里的人问道:“凌斯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没再出声,可韩心仪可以听到电话听筒上传来的摩擦声,还有凌斯阳的抽气声和自言自语地低喃,“心仪……刚才那个人不是心仪……那会是谁,这里是……”
在沉默许久之后,凌斯阳的睡意终于消失了,虽然他的口齿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的思维很是清晰,在韩心仪没有发问的情况下,凌斯阳不断地向她解释道:“我还在公司,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刚不小心睡着了,我现在马上回家,你快先睡觉,我半小时内一定到家……”
“你说你现在还在公司?”韩心仪必须靠在台阶的扶手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嗯,我马上就走了。”韩心仪听到凌斯阳吃力地回答着她,还听到衣服摩擦传来的窸窣声,和脚步凌乱的开门声。
他是出门了,可他出的是谁家的门?韩心仪痛苦地挂断了电话,她再不敢听下去,他的谎言如一盆冷水泼在她身上,阴冷而沉重,她抬不起脚来。
原来,她还在做着可笑的美梦,她还指望在公司大楼前多等一会,期待那辆宾利从地下车库向她驶来,可就算他还在公司,难道他就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吗?
韩心仪想明白了,便不再作停留,她上了出租车,先回到了家,依旧睡在了达达的床上,再没有合上过眼睛。
凌斯阳果然在半小时内到家了,看来他去的那个地方并不太远,他怎么不找个远一点的地方呢?因为她不值得他作出这样的考虑与安排,是她太信任他了,还是他太放肆了?
凌斯阳径直去洗澡了,家里安静极了,韩心仪甚至能听见花洒落下的水声,他这么急着去洗澡,是想要掩饰吧?
她听到凌斯阳从浴室出来,开了他们的房间门,可能因为找不到自己,于是又悄悄旋开了达达的房间门,她听到他轻微的脚步声,他俯身传来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他是心虚紧张还是喝了太多酒?
韩心仪不得而知,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她假装熟睡了没动,却感觉到他嘴角泛起的弧度,他在笑,笑什么呢,笑她的愚昧无知,还是笑他的美妙之夜?
韩心仪忍不住皱起眉头,翻了个身背对着凌斯阳,她原以为凌斯阳会把她抱回自己的大床,没想到他却起身带上门走了,韩心仪的心冷到了极点。
以前凌斯阳晚上加班,偶尔韩心仪在沙发上或者达达的小床上睡着了,他一定会把她抱回大床上睡好,他不是说只有搂着她睡,才睡得最安稳吗?
原来男人的话,真的都不可信啊……
大房间里隐约传来一阵电话铃声,接着是低沉的男人声音,凌斯阳不喜欢看电视,因此只可能是他打电话的声音,这么晚了他还要打电话给谁,韩心仪好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么吸引着他,才走了不过半小时,他就又迫不及待地找她,是想跟她道歉吗,因为不能陪她睡到天明?既然这么难舍难分,又何必回到她这儿来,他们现在又不是夫妻关系……
正骑坐在熊敏达身上的林梅凤,意外地接到了凌斯阳的电话,她停下来想接,被熊敏达反手将手机打落在地,林梅凤生气地推开熊敏达,“你不是说不介意我把你当成凌斯阳么,怎么我接个电话你就生气?”
“我可没生气,我只是怕你露馅!”熊敏达将林梅凤推倒在床上,“想好怎么回复他没?”
“我能怎么回啊,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还被你破坏!”林梅凤说到这里,很是生气道,“说得好听,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抢到凌斯阳,机会来了,你又不让,非急着要我来陪你!我连他的裤子都来不及脱,本来要是能拍几张照给好,就知道催催催我!”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明明说好做完修补手术后过来陪我的,我等啊等等得不耐烦了我真怕不一小心就告诉韩心仪……”熊敏达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两年了,技术长进不少啊,你可是越来越会伺候男人了。”
“你最好少烦我!恶心!”小林翻身去捡了手机,想要穿衣服下床却被熊敏达重新压在了身下,他森森笑道,“怎么说,我也帮了你一个大忙,坠楼,进派出所等等,你也不主动过来谢我,不过你倒也是厉害,竟然会想到向记者曝料,是向我学的么,这么坏?”
“要不是你今晚非要我过来,那才叫帮我大忙!”
“我可不想这么快就便宜凌斯阳那小子,当然还有你,这么快就被你得到凌斯阳,那我们还怎么合作?”熊敏达努努嘴,“打回去吧,我不介意你是伪处,也不介意你拿我当凌斯阳,只要你够卖力,让我舒服!”
林梅凤配合地吻着熊敏达,打电话的时候,熊敏达仍不放过林梅凤,故意弄得她气喘,说话也断断续续地,这反而令凌斯阳有些担忧,他明明觉得自己昨晚并没有跟任何人发生关系,打给小林也只是想作个确认,可她的声音怪怪的,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凌斯阳懊恼地挂了电话。
林梅凤高兴地将手机往床上一丢,甩动腰枝努力地配合起了熊敏达,使出了自己的八百般武艺,娇笑道:“熊,姐姐赏你呢,谢谢你帮我打败了何楚雯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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