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当我微服私访吧。”
“放着家里的娇妻不管来云游四方，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乔陌尘刻意避开的问题，木蓝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陌尘难得笑了笑，回道：“我的娇妻不是你吗，奉旨成婚，你我并未和离我也尚未休妻，按理，你还是我的结发妻子。”
“那你好意思封了胡素云为皇后，封后那时你有把我当成妻子吗？”
“罢，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不过是事实，你若问心无愧怎么就说不过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好吧，昨日我看你快死了的样子，今天还有力气杀兔子，看来是死不了的，我们还得离开这个破地方呢。”
木蓝还未说完，乔陌尘突然咳了起来，又转过了身去掩着嘴角，木蓝狐疑的看过去，瞥见他手中的帕子染了血。
乔陌尘咳完，脸已经通红了，却是顺了气，说道：“无妨，修养几日就好了。”
“我觉得你同以前不一样了，发生什么了，那日二月二晚宴我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了，怎么惠帝突然死了，你却成了皇帝？”
乔陌尘的表情有些吃惊，大抵没想到木蓝会问这个，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难道他都没告诉你。”
木蓝心里凉了半截，你看，就连乔陌尘这个外人都觉得洛景卿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她，可是那之后她同洛景卿实在没有说过太多话，独处的时间不多，说的也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笑过之后很多都不记得了。
除了手上的镯子留下的重量，他和她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东西。
乔陌尘却是看出木蓝的不虞，说道：“你也别不开心，那些事不告诉你是觉得太过污秽了，你在他心中是特殊的存在。”
木蓝勉强笑了，“我见过的污秽也不少，哪里是我不能知道的，不过是懒得告诉我罢了，既然我救了你，那你告诉我那日我走之后发生了些什么，我实在是好奇得很，霞蕊原本是要把我劫持的，最后却和我一起逃了，这一部分是否影响到了这个故事的发展。”
“何止影响，大概她带着你一起逃了这事加速了整个事件。告诉你也无妨。”
和瞎眼婆婆一起的时候，木蓝想过很多次与乔陌尘再遇之后是怎样的场景，如今她明白了所有预先的设想都是无用并且不牢靠的，她同乔陌尘如今相处的气氛着实是融洽得很。
木蓝抱着腿，盯着乔陌尘。
“洛景卿的局大概从他将你嫁给我之前就已经布了，大概有很多的选择，促使他最后走到哪一个结局的人是你。先是强硬地求旨，嫁妹，出征，明着是同皇兄作对，而了解他的就知道这是他的示弱了，皇兄接过他的棋子，顺了他的意。大抵那个时候他的确是做了赴死的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他做了赴死的准备，他难道明知湖北叛乱是个圈套还往里面跳不成。”
乔陌尘咳了咳，瞪着眼睛，“别打断我，不然我就不告诉你了。”
木蓝噤了声，有求于人就受制于人了。
“湖北计划的探子说，他那日只身走进山谷，将大军解散，也就是那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洛家军，下了军令，任何人不准进谷。皇兄的人不敢擅自行动，信息一来一往之间已是十余日，然后下令斩立决，他一人同三千士兵对打，筋疲力尽倒地而亡的，关键时刻还是那支洛家军的主力，杀进了三千人的包围圈，将他救走的。那时他不止身受重伤，还有剧毒，皇兄铁定他必死无疑，所以才向天下宣布死讯的。”
“但是他并没有死。”木蓝小心翼翼地扮演一个好的听众，要学着在适当的时候接话。
“是，不知是谁救了他，总之他又活着出现了。那时我已与你撕破脸皮，坊间也有流言出来，洛家军的关键在洛景玉身上，她知道如何调动这支虎狼之师。素云说有了洛家军，就能保住大殷，江国蠢蠢欲动，正因有洛家军才相安无事，若是洛家军落入外人手上，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要我同你演一场戏，她说女子很好骗。”
木蓝点了点头，女子的确好骗，但也不是打了一巴掌给几颗糖就行的，难以描述的第六感就知道男人的虚情假意，只是想不想知道，想不想明白罢了。
乔陌尘接着说道：“二月二之前，他来找过我，愿意用洛家军来换回你，我答应二月二事成之后，我便将你还与他。却不想二月二那晚你逃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得到洛家军，而我同他的交易也全偏了，我并未想做皇帝，原本他的计划也同今日的局面大不一样，如果霞蕊没有带着你一起逃走，也许今天我们也就不会在这个谷底了。”
但是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也没有那么多的也许，如果当初没有逃走，也许现在依旧在这个谷底也是不得而知的。过去之所以让人怀念，总是让人有一种回到过去能够力挽狂澜的错觉。
乔陌尘说：“那时文武官员说得上话的私下里他都走访过一遍，并且已经达成了协议，他也同我达成了协议，皇兄那个时候大抵是太害怕了，病急乱投医，让你身边的霞蕊趁机杀了洛景卿，然后挟持你的。他害怕洛景卿有夺位之心，皇兄在位多年，民心失得差不多了，而洛景卿却是众望所归的，他怕洛景卿连同朝廷官员自立为帝，只是他未曾想到，你哥哥所有的计划中都没有称帝这个打算，从头到尾，他都只要你和那个秘密。
原本的计划只是架空皇权，皇帝作为国家的象征，法律高于一切，各位官员按其能力分到封地，将殷朝割成一块一块的地区，允许官员将封地世袭，只是每四年各位诸侯要觐见考核，未通过者，摘除诸侯的称号，四年的考核由太院主持，刑部监管全国的法典。”
“君主立宪？”木蓝真想拍手，这么先进的想法果真是要洛景卿那么厉害的人才能想的出来。
乔陌尘对于君主立宪这个词很疑惑，也不刻意去在意，继续说道：“官员提心吊胆为官多年，这种做法他们得利很多，自然是同意的，何况有洛景卿在后面撑腰，自然更是挺直了腰板，那日宴会你走以后，由宰辅林世荣提出大殷积弱已久，陛下需拿出些治理的决心来，大破方能大力。然后你哥哥从正殿处堂堂正正进来了，那场面我至今都忘不了，文武官员左一言右一语同上书房的几个还有皇兄争论了三个时辰，终究是磨破了嘴皮，皇兄仍是不肯答应，然后落雁来了，你哥哥说如果皇兄不答应，大可当他的太上皇，只要血统纯正就好，是男是女皆可以成为殷朝的皇帝，落雁比他更名正言顺。”
“落雁是谁？”
“是我的妹妹，我父皇的原配皇后生的女儿，因是公主，自幼养在宫外，后来那位皇后死了，她在宫外过得更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是论起血统，那位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嫡系，比起皇兄更适合。”
“我倒是惊讶你竟然会同意洛景卿的做法，皇权架空后你也就没有地位了。”木蓝啧啧了一声，果然皇帝的感情史也好，生活史也好，都是一本糊涂账。
“谁当皇帝，皇帝有多大权利我都不关心，只要做皇帝的人是乔家人就行，这样反而能够保证千秋万世之后，乔家人依旧是皇帝。”
这倒也是，木蓝的认知里，实行了君主立宪的国家虽然君王权利被削弱，但是皇位却是坐稳了的。
“可是为什么后来你登基了。”
“因为你逃了？”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乔陌尘点头，“有，百官和皇兄僵持的时候，王总管进来，告诉洛景卿你不见了，我倒不知道在我府中多年的老人竟然一直都是你哥哥的人。他说你是同霞蕊一起不见的，你哥哥原先看戏的表情骤然没了，拿着剑直指皇兄面前，可笑，御前侍卫竟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的，就这么任凭你哥哥的剑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他说，‘给你一次机会，你把玉儿抓到哪里去了？’”
“然后呢？”木蓝觉得心到嗓子口了，她未亲临现场，却仿佛能感觉到那日洛景卿拔剑时的嚣张气焰。
“皇兄笑了，没说，你哥哥便叫了御前侍候的大太监，由他口述，写下了那封传位诏书，当晚他就将皇兄带走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纵然我不愿当这个皇帝，然诏书已下，我只能迎难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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