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在哭泣，要不然我的脸颊也不会全是泪水，我的嗓子也不会如此沙哑。
但是，我是谁？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只见鲜红的血飞溅到我的脸上。温润的触感混杂着浓重腥味我仿佛被定住，躲不得，逃不开。不远处正在打斗的那些人又是谁？脑中突然闪过蓝衣男子温柔的笑脸。他是我的，父亲。仿佛还有应该有一个嚣张的红影。对，母亲。
这是什么地方？而我，又是谁？
我睁开眼，身上疼的十分厉害。昏迷前的景象却像是又在眼前再现，血，大片的血。打斗，混乱而剧烈的打斗。红衣，青衣，黑衣在我的眼前翻滚。头像裂开了似的。
“你醒了啊！”一个慈爱而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恍然间，一切都变换了，眼前是一间茅房的内顶，周围摆放着些粗劣而从没见过的玩意儿。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果真是个农家老妇人，穿着粗布麻衣。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
我心下变的很温暖。曾经，有个红衣女子也是这般温柔的笑。
我张了嘴，啊啊，发不出声音，才忽然想起我从来没有说过话。
老妇人坐在炕沿，用她布满老茧的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说，“好姑娘，莫要急，咱们慢慢来，等咱学会了说话，想说什么便去说什么。”
我使出吃奶的气力去拉绳，井里的水桶终于开始上移。手已经被糙绳磨的通红，脸也憋成猪肝色。
路过了阿牛，他冲我喊“小哑巴，要不要帮忙？”
我看向他，阿牛帮了我许多忙，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待到阿牛拉起晃动的水桶，我乱乱的比划，谢谢。却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阿牛憨憨的笑说“俺还有农活要做，先走了。”
我在这个小村庄待了三个多月。我的哑疾却是治不好的，救我的阿婆安慰我说，以后去镇里去城里看好大夫，会治好的。她不知道的是，连京城的最出色的大夫都无能为力。我只笑笑。
但是说不了话，与人接触便诸多不便。性子就冷僻了些。
我看着阿牛的背影想，我喜欢这里。
“在看什么呢，小山？”
阿婆说我是在山里被爷爷捡到的，就叫我小山。
我回过头，握住奶奶满是老茧的温暖的手，傻傻的笑。
阿婆看到井边的水桶，说“不是跟讲说你提不动，让阿公阿婆来就好了。”
我指着已经走远的阿牛。阿婆明白了，拍下我的头，说，“小丫头片子”
家里的活我能做的不多，阿公阿婆的生活也不富裕，我便做点儿事指望能帮帮忙。而织布就是其中之一。
回到屋，我拿起梭子，嘶，穿过线云的梭子发出欢快的叫声。脚熟练的踏起了踏板。
雪白如雪的蝉布缓缓的从下面出来，我俯下腰，把丝滑温润的布贴在脸上。
阿公正推开屋门，看到这一幕，哈哈一笑，说，“小山又开始作弄这些了，阿公待这布织好之日，便拿于市集给小山做身体面衣服。”
我摇摇头，若没有这么些布，家里的收入就又少上一些。本贫困的生活只怕愈差劲。
阿公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对我而言，只有那抹红色的温暖，才是我的家。这里？我看看家徒四壁的破旧小屋，笑起来。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
对面的阿公不明所以，只是宠溺的看着我笑。这就是，温暖啊。
夕阳，天空被染成暖暖的橘色。屋里的阿婆传来声音，“小山，去喊你阿公吃饭。”我放开手里的狗二狼，欢快的走出家里的院子。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都冒出缭缭白烟。我笑着看他们跟我打招呼，不住的点点头。有大婶热情的邀我去串门吃饭，我摇摇头，指向田里，大婶哈哈一笑，说，“是不是阿公还没回啊。”我点头，比划着谢谢，又往田埂走。
隔得远远地，看到阿公拿着铁锹踩进地里，翻出了一块新土。这几个月我已见过很多次，但仍觉得好奇。上个月刚播下的种子，已经发出嫩芽。这就像是生命的奇迹，他们挣扎着活了下来。忽然有些感动，我从悬崖上坠落，经历了九死一生，何其幸运能活下来。而我却从不珍惜，还隐隐的埋怨父母留下我，孤单的一人。我忽然发现生命的可贵，对，我要活下去，好好的，我还要找出真相，为父母伸冤！
阿公看到我，收起锄子铁楸，来到我面前拍拍我的头。
我抬起头，泪光朦胧中看到阿公惊讶的表情。对阿公笑了笑，想说话，却只发出啊啊的怪叫，心下一酸，脸上却愈坚定。我扑向阿公的怀里，温暖的体温混着泥土的味道钻进鼻孔，在心低扎根生长。
这天午后，阿公仍旧出门干农活。可不过一会，阿公又回来了，阿婆也是慌慌张张的神色。阿婆把我藏在装有废坏织布机的乱储物室，嘱咐了好几遍不要出去，才一脸郑重的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安的坐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凳子上。
外面传来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我听到阿公阿婆唯唯诺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清！我靠在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
“你自己说，你们欠了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本少爷给你担着，不然让你连田都没得种。哼。”嚣张跋扈的男声，听这声音，大概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
“是是是，我一直都跟婆子说，多亏有大少，就是不知道您今天来是？”阿公的声音。
我捏紧了梭子，阿公的卑躬屈膝让我极其难受。从前的我从没有这么卑微，竟不知这世上万千人都是这样的活着。
“哼，听说你家多了个很水灵的丫头啊。”这个声音略显狗腿和讨好，大概是那个少爷的奴才。我放下梭子，原来是为了我。也是，在这么个穷乡僻壤，巴掌大的地方，哪突然多了口人，大家都会晓得的。
不知道外面忽然发生了什么，一下变得很吵闹。我听到了好多好多的声音，乱七八遭，分不清，全部一股脑的塞进我的脑子。头好疼！
四周的破家具开始天旋地转，我一下子坐在地上。牵动了废旧的织布机，遮布四处抖落。满屋子都是飘舞的灰尘。
门被打开，站着一个穿着灰衣灰裤的中年男子，是个奴才，他高声喝，“少爷，这儿！”
我满脸灰尘，抬起头。在逆光中看到身着青衣袍的男子，一脸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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