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过一阵风,惹的房间里的蜡烛摇曳晃动。
连闻看到我,放下手里的墨条,拿一旁的锦帕擦擦手。走到我面前,蹲下,笑了,“今天玩的开心吗?”
不管他看起来多么平易近人,我却只看到他心底翻滚着恨不能掐死我的惊涛骇浪。
我抬起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示意我很困了,要说什么赶紧。他恨的只咬牙,一把抱起我,放到凳子上,拿起最小号的毛笔,蘸上墨,递给我,“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竟是从这个问题开始,我稍稍停了一下思绪。被人叫了这许多天的右玫,对这个名字还是生不起亲切感。但是,我要对他说实话吗。我提起笔,写到,绾儿。
他笑了下,“你的主人是谁?”
在他眼里,一个五岁的丫头有这般成熟的思维必定是经过训练的。经过训练,专门靠近洛芜菁,随即不知用何办法得知他的秘密,故意到他面前写下秘密二字,又将那张纸带走,从铺子里传回,定是有什么企图。
我写道,我从不屈服于任何人。
他心里只是不相信,也不确定我知道不知道那里在贩卖私盐,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那间铺子是我的。”
我写道,盐味,引我去。
他的手一下子握紧,双眼微微眯起,泛着危险的光。缓缓松开手,他把写有盐的那张纸拿起,走到烛火前,烧点燃,放到地上。直到它完全变成灰烬,他才起身走到我身边。
“有没有人教过你,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该怎么逃?”
果然,他动了想杀我的念头。我笑了下,写到,你不敢。
他笑着靠近我,一只手从我的背后环过,大手一下子簕住我的脖子。他的手有些微微的粗糙感,可更多的,是无法呼吸大的窒息。
即便嗓子已经开始痒痛,脸也憋得通红,我只镇定的看着他。
他虽然震惊我的表现,却还是邪气的勾起嘴角,附在我耳边,“我不敢?”
我写不了字,难受的也什么都不想说,只知道倔强的看着他。
他笑着放开我的脖子,“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敢。”
我摸了下脖子,生疼,不能触碰,看起来也定是青紫的。拿起笔,握紧,写到,你,没有,去将军书房。
连闻皱起眉,“将军未归,你做了什么?”
我笑了,写:自己,去看。
他的脸色忽然变的煞白,“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写起来,放到将军书房了?”
我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你,猜。
连闻本也严肃的在等,可看到这两个字,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个小混蛋。”我的脖子虽然还有些疼,此刻,却着实想笑。
说完那句话,他立刻觉得不妥,又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写字。连闻眯着眼猜测,“你想要钱?不对,看你这气度分明是不差银两的。那你是想要我帮你干什么?做将军府的内应?”
我摇头,又提笔写道,你,我要你。
连闻噗嗤一下笑出来,“你个奶娃娃要我作甚,便是要嫁给我,还的先等个十年。”
我也笑,笑着看他。
他虽嘴上这样调侃,心里却如明镜似的明白。为一个小丫头做事,为一个什么都了不解的组织做事?就算自己有把柄落在人手,也绝不能把自己卖了。他放下毛笔,“想要我成为你的人,先告诉我你的来处。你的父母在哪?”
父母?鲜红的记忆涌上脑海。我笑笑写道,死。
连闻并不意外,继续问:“你的父亲叫什么?”
爹爹单名一个腾字,姓乃是国姓,轩辕。全名轩辕腾,亦是唯一的战神王爷。大概是好长时间都没有怀念起爹娘,这样一提,心忽然很酸。我也是该无忧无虑的年纪,父母却离我而去,生活颠肺流离。
想着,泪水像是断不了的线,不停的流出眼眶。
连闻也有些心疼,轻轻的揽着我的头,倚在他肩上。我忽然抬起头,拿着毛笔,写,我父轩辕腾。
连闻被吓到,“战胜王爷?他不是几个月前遇到乱贼,意外牺牲了吗?不对啊,王爷他女儿不是随着他一起死了吗?再者说,王爷的女儿是个痴傻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我没有看他,只呆呆的看着纸上父亲的名字。
他安静了一会,像是缓过来。又轻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在这当将军府的管家吗?”
我摇摇头,虽然我已经读到了他的心声。连闻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以前跟将军上过战场,我是军队里将军的军师,后来因为政务牵连,不能再呆在军中。将军便将我安置在他的府上,给我一份安稳的日子。”
如此说来,他也是受害者。
他不管我有无反应,继续道:“我也好,洛将军也好,所有的兵最崇拜的,都只有王爷。王爷是行军打仗里的神,你说你是他女儿,有何凭证?”
我只摇摇头,我比谁都想留有信物,留个念想。可是,过去的一切都断的彻彻底底。
连闻略微沉吟一下,说,“过去,我们曾跟王爷打过仗,王爷似乎极其疼爱他的女儿,他曾说过他的女儿左脚踝有一个胎记。让我来一验可好?”
如若不是我会读心,我还真得困惑,竟自己不知自己的脚踝有个胎记。
我在纸上写到,绾儿,没有,胎记。爹,有,胎记。
那是王爷有次受伤,包扎伤口时他碰巧进去,刚好看到王爷背上的胎记。这事鲜少有人知道,看来这个小丫头真真是那个闻名天下的痴傻郡主轩辕绾儿。
连闻终于信了,他叹了一口气,“王爷是我连闻的大恩人。若不是王爷,我早就被牵连入狱了。即是恩人遗孤,我定会多多照顾。绾儿,离开你背后的那个组织吧。”
我拿开面前写满了字的纸,在一张崭新的白纸上写,即爹爹已救过你,为何,还有,卖。
他搬来另一个凳子,坐在我对面,“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我不看他,在纸上又写,“臣服我,或,被揭发。”
连闻此刻才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怒也不是,怨也不是。坐在那里,不再说话。我知他在考虑。
这是一件很难决定的事情,可是我的人,不能犹豫。
我拿起毛笔,翻来覆去的蘸上浓厚的墨,提起笔,一下横划过刚写的前四个字。
纸上只剩下三个字,被揭发。
连闻的脸色发白,他重新看向我。这时的我,在他眼里不光是王爷的女儿,更是那个花费好长时间设一个圈套,让自己进退维谷的恶魔。
白纸上那三个字刺的人眼生疼。
终于,他艰涩的点点头。
“我臣服,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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