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春芳会就在这种你侬我侬的气氛中结束了。二小姐是春芳会的常客,自是没有什么新奇劲儿,而且我听说,对于这个嫡出的二小姐,侯爷是寄予很大厚望的,指望能够嫁到太子府中去,所以原也没打算在这春芳会上觅得如意郎君,不过露露脸罢了。
但是三小姐自这春芳会回来后就开始神不守舍了,我知道她已经对那位良公子芳心暗许了,但是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也只能坐等对方主动,这位良公子倒也没有让她失望,三不五时的辗转托人带信给我,不消说,信自然是给三小姐的。三小姐给对方回信也回的很殷勤,总是让我带到街上的一个首饰铺子中,交给掌柜的,至于这掌柜的和良公子怎么联系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将小姐托付给我的信揣在怀里,送了信后顺便到东大街街角的瑞福斋买小姐最爱吃的桂花莲子糯米糕。刚从糕饼店出来,就有两个小乞丐抱住我的腿大哭,嘴上直喊“姐姐,我饿!”我这人从小孤儿院长大,最见不得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只好从荷包里掏几文钱出来,一边掏钱一边想,这可是我的月例银子啊,姐姐我现在也穷着呢!
随手给其中一个小乞丐掏了两文钱,谁知另外一个小乞丐劈手夺过我的荷包转身就跑。一拍脑门,笨啊,这么常见的抢钱桥段,怎么就没想着提防些!
说不得只好拔足狂奔,出了侯府我比较放肆些,也不管街上有什么人,一边在小乞丐后面奔跑,一边大喊:“杀千刀的小贼!快给姑奶奶放下,等我追到你定要把你扒皮抽筋!”
那小乞丐回头看我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是也有些害怕,脚下缓了缓,又突然脚底抹油似得跑的更快了!
“喂,喂,你把我的荷包还我啊,里面有我娘给我留的东西呢!”威吓不成,只好晓之以情,但,还是不管用哇!
“喂,你等下好不好,你把荷包还我,里面的碎银子都给你!”我已经豁出去了,碎银子也不少啊,谁知这小贼还是不上钩!
只好拿出当年跑一千米的劲头,谁知这一追就是几里地,几个一千米都跑完了,眼看着地方越来越偏僻,我也快追上了,谁知那小乞丐七拐八拐,前面胡同里突然冲出一堆小乞丐来,小乞丐们把我团团围住,哭爹喊娘的叫着饿,我,我,我……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偷东西的小贼跑远了,看到同伙跑了,这帮孩子瞬间作鸟兽散,效率快的惊人!只留下我,一身狼狈,还跑丢一只鞋!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哄堂大笑!
我回头一看却是那天春芳会在树林里被我踩了一脚的男子!心想冤家路窄,这次又被他看到我的糗样。
扭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从你在瑞福斋门口被围住,小爷我就看见了。”他洋洋自得的道。
“那你早看见了,明明可以拦下那个小偷,你怎生不拦?”
“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替你拦?再说我想看你跑不跑的过一个孩子。”这人脸上一点愧意也没有,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你,你,”手指着他,气的我说不出话,五两银子啊,这可是我好几个月的月例才赔得起的!这小人,分明就是看热闹的,决心不再理他,扭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好像还嫌我不够气似得,他道:“我看你这趟没白跑,至少你这红衫绿鞋跑丢了一只,看起来顺眼多了,哈哈哈!”说罢放声大笑。
我一想到我的五两银子,心中挠心挠肺的疼,为了攒够将来出府的钱,我平时多省吃俭用啊,一分钱都舍不得乱花,可是现在,好几个月的月钱都没了。明明他能拦下的,却没有拦,想到这里,心里顿觉委屈的要命,平时坚强的自己也不知怎么了,眼泪扑簌簌而下。
“哎,你别哭啊,我只是开开玩笑。”他手忙脚乱起来,估计没想到居然将我逗哭了。
他越说,我越觉得委屈,反而放声大哭起来。
他更着急了:“喂,你这么大人哭鼻子羞不羞啊!要不这样吧,你被贼偷了多少,小爷补给你,就当是我袖手旁观的惩罚。”
我心里听了安慰些,但自然不能要别人的银子啊,抹了抹眼泪,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我叫升羽。”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也知道说的是假名字,升羽,羽升,难道是一个“羿”字?我没有拆穿他。
“你这名字倒是挺奇怪的,你父母从哪个典故里翻出来的。”我故意揶揄道,不过是想看看他尴尬的样子,谁让他故意放走小贼!
他没有听出来我的揶揄之意,道:“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名字嘛,就好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娘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呗。”
我自然不能让人家赔我钱,但是心情郁闷,很想大吃大喝发泄一下,“我不用你赔,你要是真想赔,就请我吃顿饭吧。”
他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答应下来:“好啊。”丝毫不觉得跟我一个小丫头吃饭有啥丢人。
鞋丢了,这副样子总不好去饭馆,路过一家鞋店我们又进去买了双白底粉红绣花鞋,我身上没钱,钱自然是由他出了,我一再强调这钱是借他的,他不置可否,只是把穿上新鞋的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下好看多了。”
我知道,我的脸可疑的红了。
这顿饭吃的异常畅快,想不到居然跟他有这么多话题可聊,我知道了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健在,虽然凭他那天出现在春芳会和他的穿着打扮看,他必不是普通的富家子弟,而我,只是一个侯府的小丫鬟,但我装了一颗平等心的现代灵魂从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心想人家都没嫌我一介小小丫鬟多贫寒,我又何必妄自菲薄,而且觉得跟他很聊得来,心中已把他当做朋友了,这可是我在这个时空中除了青青之外的第二个朋友,自然要珍惜。
饭后,我们互相道别,我就回侯府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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