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温哥华又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也起床,每天路过温哥华城市大广场的时候总会在喷水池里扔去一枚硬币,然后带着朝阳一样的笑容去上班去学校。
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想起陶正轩,会对着天空说几句话。她说“正轩先生,早安。”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做什么呢?”她总是对着天空一个人说话,夜里看星星的时候,她会想他是健康的生活在这个地球上还是像张恩俊一样离开了这个世界。想到这里,莫离更加确信当一个人的生命结束的时候,天空绝对是多了一颗星星。因为他们的灵魂会化作星星继续看这个世界。
她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温哥华的城市繁华,不比在安庆。但她总是远远地站在一处看人,从来不愿意过多地走进他们的世界。
她在温哥华的十字路口偶然遇到了冰先生,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不爱笑,笔挺的西装严肃的表情。
他们隔着一条马路站在彼此的对面,莫离向他礼仪地颔首,冰先生也回了一个。绿灯一亮,两头的行人纷纷穿过斑马线。莫离和冰先生在斑马线上驻足,莫离问“没有回安庆吗?”
“没有,我在温哥华注册了一家小公司。”
“恭喜你啊。”
“谢谢。”
“地址在哪里,我有时间过去……”不知道说什么,莫离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
“就在那栋商务楼,18层……”冰先生指着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商务楼说。
她茫然地看了过去,说道“好的。”
路灯在做着倒计时,莫离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冰先生也笑了,难得看到他笑,莫离说“对,冰先生,就要这样笑。”说完她朝着对面的马路跑过去。
冰先生也过了斑马线,两人几乎同时回头,隔着马路相视微笑,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莫振华找到了温哥华,他在莫离面前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莫振华说“女儿啊,你可让我好找,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最后我绝望了,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爸爸想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公司经营不下去就放弃,为什么一定要弄到要死不活的地步?”莫离沉着脸说。
“你不知道,濠迩公司其实是你妈年轻的时候创业打下来的,是一步步从小摊小贩才做起来的,如果它在我手里毁了,我对不起你妈妈……”
“什么?”莫离皱着眉头问。
“是的,濠迩公司是你妈妈一手支撑起来的,是我无能。”莫振华抹着眼泪说。
“不是……你和妈妈一起……创业的?”莫离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是你妈妈一个人做起来的,然后我才帮她打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还小,你不清楚妈妈创业时的艰难,只因为是我无能……我帮不了她,我撑不起濠迩。”
她一直以为濠迩公司是莫振华创业起来的,却不想是母亲辛苦地支撑了半辈子才做到安庆商界一个可数的位置。她的心一下子又动摇起来,也许就像莫振华所说的,公司要是毁了,她将来见到母亲也会愧对于她。而且她记得母亲临死前也嘱咐她千万要撑起公司。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温哥华陌生城市简单的生活,她不愿意再走近那令人心寒的商场里。
她摇摇头,避开莫振华的眼睛她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不,莫离,你做得到,你跟你妈妈的个性实在是太像了。所以你一定能做得到。”
“你不要逼我了。我喜欢这个城市的生活,简单安逸,虽然它比安庆繁华,但人心都是单纯的。生活在安庆,我实在是太累了。”莫离站到窗户边,望着楼下繁华的街景说,“在这个城市,我不用担心被别人算计,我只要努力打工过着踏实的生活就够了。”
“不,这不是你的性格,你的人生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你妈妈在世的时候就告诉你,人不能甘于平淡,你不可以就这么甘于平淡的,濠迩公司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爸,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说了。”莫离静静地闭上眼睛。
莫振华站在公寓顶层的露台上,他踩在栏杆边沿,闭上眼睛对莫离说“莫离,我没有脸再回安庆了,我就选择在这个城市了结自己的生命,你……你要是有点孝心,就把我的骨灰带回安庆去,撒进长江里,千万别跟你母亲葬在一起。”
“爸,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莫离站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紧张害怕,生怕他真的跳下去。
“莫离,我没有逼你,我是怕啊,怕自己变得一无所有,怕濠迩公司被他人吞并,我受不了这个打击……我还是死了算了。”
“爸,我求求你,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先下来,我们好好商量可以吗?”莫离哭着求他。
“商量?还有什么可以好商量的,莫离,我也不为难你了,原谅爸爸以后不能照顾你了,我这一去,也只能等着下辈子我们父女再见了。”
“爸。”莫离嘶吼,生怕他跳下去,她跪在地上央求他,“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回安庆,我们一起撑起濠迩公司。”
莫振华仰望着天空淡淡地呼出口气,他说“爸爸不能难为你,你别委屈了自己,你就留在温哥华过你想过的简单生活。”
“不,我要回安庆,我想念安庆,我要撑起莫家的家业,如果没有你,莫家的家业就彻底毁了。爸,我求你快回来,我马上就跟你回安庆去……”
莫离要回安庆了,在想到要与这个城市告别时,她却苦涩地笑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走来走去,却还是走在原来的路上,一直都是徘徊不前。
来不及和冰先生当面做道别,她给他发了条简讯,内容是“我是莫离,我回安庆了,记得要微笑,请保重。”她和莫振华已经起程坐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
命运似乎带着她走进了一个不知后果的征途里,也许她要永远地远离平淡安逸的生活,她静默地对着窗外,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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