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般的洁白羽毛，碧蓝天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鸟。我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一切。又是师傅所说的心魔吗？我转身，开始试着寻找这个幻境的出口。
“为什么我经常在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在找什么？”我抬眼，一个白衣的俊朗男子笑着站在我面前，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你是谁？这个幻境的主人？”他愣了愣：“……你不认识我？”我好笑地看着他：“这位公子，就算你长得一表人才，也不能要求这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你吧？”
不过细看的话，好像是长得不错……“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你能不能放我出去？”要是你不放我就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再出去，嗯。他苦笑，脸上落寞的表情让我的心里莫名地抽痛。“不存在什么放与不放，这里本来就是你内心的世界。”“骗人。”我的心里世界怎么会有你这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的存在？
“你不记得我了吗……”
手臂上一阵刺痛，我睁开眼，天花板上璀璨的星空无时无刻不在旋转着。原来是梦啊——我就说我的心里怎么会有那种男人，难怪师傅说练习那支舞的时候，心魔是最难过的一关。以前前功尽弃的那些师姐们大概就是被刚刚那个心魔的相貌迷惑住了才会失败的吧。
毕竟那种天人之姿的男子很少见啊——“千镜，”师傅走过来，“醒了就开始练习吧，你可没有睡懒觉的时间。”“是。”我起身，拿起一旁木架上的绸缎。“今天的舞，要是你有什么想说却不能说出口的，就唱出来吧。”
毕竟今天过后，你喝了药，一切以前的记忆和情感就再不复存在，只剩下“做好千泷公主的武器”这一念头了……“可我没什么说不出来的话啊。”我不解地看着师傅。师傅看着我：“倾听你心里最深处的声音，这是你最后的试炼。我去给你熬药，待会儿来检验。”“是……”
可是就算是师傅说的，没有的东西我要怎么表现出来？身边被密密麻麻的傀儡围住，我无奈地叹口气，轻轻抬手。
既然师傅说要倾听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我就试试好了——
“啪——”什么，碎了。在我的内心深处……
“【……】”有人在喊着什么，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心里？你在喊着谁？是你爱的那个女子吗……
傀儡中央的女子身边开始出现一圈一圈的紫色涟漪状的光圈，雪白的绸缎无风自动。
轻启朱唇，雪白纤细的脚裸从裙边露出，闭着眼的女子开始舞动，空灵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开始回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1）
傀儡在慢慢地破碎，少女眼角殷红的血泪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为什么我会唱这首歌？我在思念着谁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舞步突地一停，我咳出一口鲜血。被反噬了……脑中传来阵阵疼痛，我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
雪白的衣服，巨大的白鸟……脑海中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是什么？师傅一定知道什么……嘴角的血缓缓滴在湖蓝色的衣襟上，我努力地靠着墙壁在往师傅所住的“倚琴楼”走去。
月神坐在屏风外侧，透过半透明的纱，可以看见另一边是个穿着湖蓝色长裙的蒙面女孩。“姬如，要是看不清楚，就不要勉强自己。”就算是天赋异禀的你，要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清星空，也是很费劲的……“有什么东西……想要从束缚里逃出来。”是个女子，真正的她正想要脱离谁施加在她灵魂上的枷锁。
月神轻轻皱眉起身：“我去看看，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姬如棕色的眸子看着她走出房门，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了孩子该有的天真……
好不容易来到了师傅所住的“倚琴楼”，我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和一件华美的红色舞裙。我走向镜子：“这是什么？”指尖触碰到镜面的瞬间，眉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然后，意识全无……
碧桑皱着眉看着碎了一地的傀儡和落在地上的绸缎：“难不成……”“碧桑？”月神看着愣在原地的她，开口出声，“你怎么愣在这里？千镜呢？”手中的药碗落下，巨大的声响使得月神的眉紧紧地皱起：“难不成……她逃了？！”
星魂转身：“这不是碧桑师傅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星魂大人，你有没有看见属下的徒弟姬凝千镜？”碧桑看着他，话语里有着急切。“千镜小姑娘？怎么？她跑了？”“不知道……她不在‘星镜阁’中。”
起身掸掸袍子上不应存在的灰：“我知道了，我也来找找好了，反正现在闲着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有劳星魂大人了。”
我轻轻地半睁开眼，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手指尖摸上脸颊，一片湿润。
我全部想起来了……有关墨家的一切，有关月儿和父皇母后的一切，有关朋友亲人的一切，有关自己前世的一切，还有……
有关白凤的一切——
可是我不明白，阴阳家的人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让我成为只为月儿战斗的杀人武器呢？就算不这样，我也是会为了月儿而战斗的啊——“你的最后，不应该只是为了高月公主。”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面镜子。
慢慢地，我可以看清镜中的那个人了。“师傅——”镜中的那个女子，不是师傅端木晓还能是谁？“凝儿，好久不见。你成熟了不少啊。”“师傅……”我哭着摸上镜中师傅的脸颊，“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下去了。”“凝儿，你是活生生的人。不应该只为了一个人抹杀掉自己应有的价值。你还有着心心念念的人，你还有很长的人生，你不该被他们困在这种地方。”
我看着师傅温柔的眼神，觉得自己很不像样。“师傅……”“记着，凝儿。你要想办法得到那件红色的舞衣，只有获得它，你才有可能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之中逃脱出去……有人来了。”师傅的镜像消失，我抹去眼角未干的泪水，转头：“师傅。”
碧桑看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少女：“你怎么到了这里？”“弟子按照师傅所说的方法练习，果然颇有成效。想来找师傅过去看看。”“是吗？”碧桑看向那面镜子，“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是。”
碧桑师傅缓缓关上了“倚琴楼”的大门，我看着那件红如血的舞裙，悄悄攥紧了拳头：
师傅，我一定会得到那件舞衣，从阴阳家这个华丽的牢笼之中逃离出去的。就像你说的，我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到的人啊……
注（1）：《诗经·国风·郑风·子衿》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