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这么快就回去？下毒的罪犯查到了？”
杨希峥长叹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天花板道：“这个案子里没有罪犯。”
马哲更加奇怪：“没有罪犯？那纯净水里怎么会有米菲司酮？。”
杨希峥向他讲了案件查办经过。
“我们组里有一位同志是省厅技侦专家，他和你们检测中心刘主任一起重新作了毒理实验。这刘主任脾气倒也够大的，他对于二次实验很有想法，可能觉得这是不信任他的业务水平吧。实验结论和前次的一样。看过监控录像后我对装水的塑料桶仔细做了检查，没有问题发现问题。我见桶中水上漂着这个软塞，就把它取了出来。桶装水的封盖是一次性的，剥落下来以后里面的小塞子自然很容易倒出来。就是你手上这个。”
“看到这上面的小眼后，我们立即展开倒查，询问了送水的干警。他回忆说当天接到通知你们要用询问室。饮水机上原本有小半桶水，因为时间太长怕水变质，就把桶卸下来，又订了一桶水。后来老周问他们要水喝，这小伙子就催纯净水厂，回答是送水的车坏半道上了。等了好长时间水才送到。当时桶口软塞外面的不干胶纸封是完好的，还有别的干警作证。
“我们找到纯净水的生产厂家，这里的经理接待的。他声称已经对此事进行了调查，并且有了结果。这个水厂有个女工叫郑小珊，前晚跟男友约会，第二天早晨服用了避孕药。此时工友催她一起进车间，她怕人看见笑话，就把剩下的几粒揣进工作服口袋里。她们的工作是给水桶消毒后摆上生产线。这天车间主任临时做卫生安全检查，如果发现衣袋里的药片肯定会被扣工资。这女孩一紧张，把药片扔进消好毒的桶里。等检查完毕，发现那个桶已经进了流水线，就没敢说出去。
“经理说这个姓郑的员工已经被开除。我们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当面进行了询问，说的和经理一样。她还带着歉意向我们认了错。”
马哲问道：“这个塑料盖上的小眼怎么解释？”
杨希峥道：“经理说这是产品瑕疵，不常见，但是也遇到过用户投诉这种情况。”
马哲道：“这事好像巧了点吧。偷欢的女工碰巧把避孕药藏在桶里，桶上的塑料盖碰巧有瑕疵，这桶水碰巧送进询问室，孙胜威碰巧绝对禁服米菲司酮。你相信吗？”
杨希峥淡淡笑了一下，说道：“你哥哥是干啥的？我在询问郑小珊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女孩特别冷静。所以用了点小技巧，就几个点反复询问，每次的角度稍变一下。结果她的回答流畅准确，连用词都不带变的。询问结束后我和她唠了会家常，也用这个方法试探。这丫头很灵，每次都能跟上我发问角度的微调。这说明什么？”
“她的词儿是背好的，这桶水一定有问题”。马哲答道。他略想了下又问：“有一点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帮我分析一下。这下毒的怎么知道孙胜威一定会在那个时候服胃药？”
杨希峥用欣赏的目光瞟了马哲一眼，说道：“这点我也想到了，技侦专家做了解释。孙胜威的胃药里有一种特殊的成分，是大分子结构，不能透过胃壁吸收，而是较长时间附着在胃粘膜的溃疡面上，起到杀菌止疼和保护作用。也就是这种成分能跟米菲司酮反应生成氰化物。孙胜威午饭前服用了胃药，即使在询问室里不再吃，喝了那桶里的水也足以致命，但是不会死得那么快。”
马哲道：“既然发现了疑点，你咋说没有罪犯呢？”
杨希峥突然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跟总队汇报此事，也谈了发现的疑点。总队领导说既然各方面都有合理解释，这个案子以意外事件定性处理，让我们今天收队。我临走之前来过来看看，把我的发现告诉你。另外这个小软塞你留着，或许日后用得着。”
马哲神色有些黯然：“中午一起吃个饭，送送你。”
杨希峥苦笑了一下：“不用了，没那个心情。你老哥一世英名，恐怕要毁在这个案子上喽。小兄弟，过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就一句：对谁也不能太过相信。你慢慢琢磨吧。”
马哲目送杨希峥走出会议室的背影，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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