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问道,“班长给你带来的疑惑,有了答案吗?”
“哎?”我吃了一惊,但随后便苦笑了一下,说道,“果然,我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呢。”
“也就只有班长会给你灌输这种想法了,她一定是认为,我在包庇凶手吧。”
“哎……”我简直无法否认。
“不过也难怪,敏锐的她,一定也察觉了我在此次行动中的不作为,而这并不符合我的风格,随后,她得出那样的结论几乎是必然的。”
“可是,叶昭啊……”我虽然不想这样说,但在此时此地,却不得不开口,“其实我觉得你……”
“你也觉得我在包庇凶手,是吗?”他突然将凌厉的目光转向我,吓得我背后一冷。
“啊……这……”
“啊,不要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好像发现这个举动吓到了我,随后又半合上双目,回到了原本无精打采的样子,“或许在你看来,我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吧。”
我无法否认。即使是理性的叶昭,当遇到真正对于自己十分重要的亲人的时候,毕竟也可能会……
“不过,”他转过头,“如果你这样想就错了。”
“哎?”
“我并不是因为凶手可能是我的姨父,所以我才想要包庇他的。”
“那你为什么……”
“这是约定。”
“约定?”
“嗯,一个要绝对遵守的约定。”
“就是你姨父说的,等他回来以后就要告诉你什么的这个约定吗?”
“正是如此,但并不仅此而已。”
“并不仅此而已……”
“是的,我姨父会在约定的时间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所以在此之前我绝不自行调查,他也只是隐瞒我,而绝不欺骗我。”
“……”说实话,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不过说起来这也是自然的,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我,当然无法完全明白叶昭和他姨父之间的约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约定,所以我无条件相信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这样,所以……”
“我相信姨父的行动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根据约定,我答应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这无关逻辑,也无关正义。”
“好吧……”叶昭果然是个总会在奇怪的地方特别认真的家伙,“不过,所谓的一切,指的究竟是什么?”
叶昭没有回答。
“果然还是不方便告诉我吗?那么……”
果然,即使是叶昭,也会有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才对吧。
“不。”
“哎?”
“所谓的一切,”叶昭仰起头,用一种古怪的角度看着我的眼睛,“就是我的‘身世’。”
“‘身世’?”我不禁反问。
“不错,”叶昭回答,同时将身体旋转过来,从正面对着我,说道,“也就是,关于我父母的事情。”
“你的父母……以前确实没有听你提起过呢。”
“我很清楚嘉铭你是那种如果别人不说,就绝对不会自己追问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吧?”
“确实呢,”我诚实地回答,“你从小在姨母家长大,却只字未提亲生父母的事情,虽然我不好多问,但是也觉得多少有些在意。”
“嗯,不过实际上,我并没有,也从没有刻意对你隐瞒什么东西啊,嘉铭。”
“哎……可是你毕竟……”
“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提起过,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但是这是事实,”叶昭耸了耸肩,“所以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能说的。”
“你说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指……”
“任何事,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份、工作,就连长相和名字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的姨母和姨父都不告诉你?”
“个中理由,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上前一步,说道,“可是你毕竟是个侦探呀,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应该可以自己查得出来吧?”
“所以说,这就是‘约定’。”他认真地望着我,说道。
“‘约定’?……”
“我的姨父和我约定,要求我绝对不要自己调查我父母的事情,相对地,他会在适当的时机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并且,除了绝对不能让我知道的部分之外,他绝对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对我撒谎。”
“这……也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叶昭说着,并用手握拳抵住了自己的上唇,我知道,每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都表示他的脑中都在进行着某种十分重要的运算,“但是当时我姨父的那个表情,让我无法拒绝,毕竟,对于没有父亲的我来说,他就和一位真正的父亲没有两样——顺便一说,我的姨父姨母并没有自己的孩子。”
“啊……”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必须相信他。但是不幸的是,他似乎被卷入了最近这起不幸的案件中。可是你知道,作为一名侦探就必须怀疑一切,所以,如果要我不去怀疑他,那么我就必须让自己远离这起案件。”
“怀疑他……你指的是……”
“我很清楚,从孔玥琳的爸爸那里借走手枪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姨父本人。”
“是这样……”虽然早就已经开始这样想了,但是听到这句话从叶昭的口中说出来之前,我还没有这样确信。
“此外,我会确信我的姨父就是那个人,从而在那天晚上阻止了侦探社的进一步调查,也并不仅仅是因为有这封信。”
“你还有更确凿的证据能说明你姨父与此案有关吗?”
“至少有两点,”叶昭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说道,“其一,我的姨父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农夫,不论是身手还是头脑都不是没有受过一定教育的人所能比拟的,去年东村发生的那起案件中,县里的洪警官多次来到我姨父家,还与他谈了很久,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向他寻求意见。”
“哎……”
“所以我早就断定我的姨父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而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要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沟里?”
“这个……”
“还记得当时李村北的三发子弹吗?”
说到这里,我愣住了,几个月前的那场悲剧的落幕——枪声、鲜血、惨叫,就如同电影胶片一般瞬间从我的眼前闪过。
“叶昭,你……”那也是叶昭受伤的事件——
“第三发子弹打在树上了吧?”
“啊……”
“旁边站着的人是谁?”
“……”
“是我姨父。”
“哎?那第三颗子弹,难道不是随便打的?”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叶昭,“不,一定不是,那颗子弹,恐怕就是奔着我姨父去的。”
“为什么……”
“李村北回到东村,除了救弟弟之外,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目的?”我觉得对话的内容越来越朝着我无法想象的发展了。
“我跟你说过,他身上有七颗星的纹身对吧?”
“嗯……”
“因为隐藏的很好,所以我很可能一直都不知道,但是毕竟,我也算是那类过目不忘的人吧。甚至,其实那只有一次,是十分久远而且模糊的记忆,但是毕竟有过一次,我就不会忘记……”
“是什么……”
“小时候洗澡的时候,我看到过。”
“……”我长大了嘴巴。
“我的姨父身上,也有那样的纹身。”
这时,一声纤细的叫声响了起来,我发现,那并非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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