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站在高山之巅，一个青鸟也飞不到的地方，咋舌地望着眼前的玉宇琼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东皇太一有些睥睨的看了一眼，冷哼道：“众神离去，昔日神殿自然成了他的私家后院。说什么自由，说什么爱，不过都是些光面堂皇的借口，其目的还不是为独霸这片土地上的累累硕果……”
白凤没兴趣听他大放厥词，目光已被从神殿中哭着跑出的女子牢牢拴住。
“青鸾……”白凤眼中绽出华彩，作势便要冲出。
“阿鸾！”不待他迈出，神殿中已走出一人叫住了青鸾。
“你最好还是别动。”东皇淡淡冷笑，“别忘了这是离梦，你看见的不过是曾经的记忆。你过去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让这个梦境崩塌，将自己永远陷落在这个灵幻之地。”
“他说的不错。”楚南公叹息一声，“白凤公子，稍安勿躁。”
白凤凤眼一横，隐隐含着怒意，双脚却似生了根一般定在了原处。
“阿鸾，不要闹。回来！”伏羲深蹙着眉，严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温柔与无奈。
“你说过的……”青鸾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带着一丝茫然与凄惶朝他大喊，“你说过这里是阿鸾的家，你会永远在这里陪阿鸾的！你说……你说这里只有我们俩……为什么？为什么你骗我……”
“阿鸾……”伏羲抓住青鸾单薄的肩膀满脸无奈。他放柔声线，“阿鸾，乖……女娲不是别人啊，你跟她一向不是挺好？”
“不好，不好！”青鸾拨开伏羲的手臂大叫，“我不要她，我谁也不要！主人，不要让她来，就让阿鸾陪你好不好？是不是阿鸾不够聪明？是不是我舞跳得不好？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伏羲眼中满是伤痛，“阿鸾很好！我的阿鸾是天下最聪明、最美丽的女子，没人可以相比。”
“那为什么……”
“但是阿鸾，”伏羲看着青鸾的眼睛闪着复杂的光，“我……也会寂寞啊！”
青鸾不解的摇头，“寂寞？主人为什么会寂寞？阿鸾一直陪着主人啊！阿鸾……”
“傻丫头！那不一样。”伏羲灵巧的手指穿过青鸾的长发，将她散乱的发丝捋顺，“阿鸾毕竟……”话语突然顿住，伏羲略有些慌乱的撇开眼睛，狼狈转身。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这事已经定了。你不用担心，从此只是多了一个照顾你的人而已，并无其他改变。”
可正因他的转身，让他没有看见青鸾伤痛的眼神，“怎么没有改变？怎么可能没有改变！”泪水不可抑制的涌出眼眶，青鸾步步后退，“我……我……我爱你啊！”
远处的白凤脸上一片惨白，呼吸似乎也要凝滞。
但被这句话惊到的并不只他一个，伏羲也不可置信的转身过来，满脸震惊，“你……”
“我爱你！我——爱——你！”青鸾鼓足勇气，字字坚定。
“住口！”伏羲一把扣住青鸾的双肩，“你怎么可以……”他愣了一愣，将声音放柔了一些，“你还小，还不懂！这……不是——爱。”
“我不明白！”青鸾抱住伏羲大哭，“如果不是爱，那这是什么？是什么？”
伏羲失语，眼角闪着晶莹，将青鸾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哄慰。
白凤看着远方的人儿唇角勾起，心中满是自嘲。
你……终究爱的还是他！我若不是生就这般模样，你是否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可是，纵你再爱他又怎样？毕竟你们已经擦肩而过，今日的你无有选择，注定只能与我纠缠到底！何况，我白凤认定的东西，即便用抢，也一定要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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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的素手摩挲着神殿内的一砖一物，带着无法言喻的眷恋。
张良却在细细审视这神殿内的格局，如此险峰之上，如何能运来如此硕大的巨石，搭建这个晶莹大殿？这样的建筑就是放到今日也断难实现，更遑论三千年前。这……难道又是神的力量？
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青鸾急忙拉着张良闪身一旁。
“怎么了？这不是你的梦么？你难道不能主宰？”
“这是记忆之梦，我们是不能让梦中人看见的。如果看见，这个梦就会崩碎。”青鸾压低声音。
此时另一个青鸾已从大门处奔了进来，径直走到拐角的一块巨型冰晶面前。
“为什么？”她满脸泪痕，“为什么他说这不是爱？你不是告诉过我，这就是爱么！你不是说，爱便是不想分开，便是不想与别人分享……为什么，为什么他说不是？是你骗了我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看见人心，却看不了你们神的心呢……”她哭倒在冰晶旁，满是无助彷徨。
那冰晶忽然发出了声响，“我只告诉过你，你爱他，但我从未说过他会爱你。你看不见神的心，那是因为你只是神用来统治凡人的工具，又怎么会让这工具窥探自己的心灵？你又见过有哪个人会爱上自己的宠物？”
青鸾茫然的抬起头，“宠物？我……是宠物？”她抱住自己的脑袋拼命摇着，“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我是他的宝贝，是他……”
“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人偶！”
青鸾仿佛被一击重锤击中，苍白的近乎透明，如同深秋寒风中的粉蝶摇摇欲坠。那声音却丝毫不打算将她放过，继续说着，“正如神域造你，给你无上能力的同时也要给你烙上咒印。”
“咒……印？”青鸾更是茫然。
“哈哈……他竟连这个也没告诉你吗？人偶只是神的宠物，神的玩具。所以在你创造之初就被烙上了无数咒印，让你对神明无法有半点异心。这第一个咒印便是‘三不’之咒，不可得、不可杀、不可欺，你应该听过。试问有了这样的咒印，你又如何能得所爱呢？”
“所以……他爱女娲……他要娶她……可他说过，这神殿里永远只会有他和青鸾，我们相依为命……”青鸾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要娶谁，这倒和他爱谁无关……”
青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望向冰晶的脸上却带着满满的希望，晶晶亮亮。
“据我所知，他并不爱女娲。”
“真的？”
“他只爱过一个地界女子，名叫青琴。至于他为何会娶女娲，怕是因为寂寞吧……”
青鸾眼睛更亮，一跃而起，“是的是的！他说过，他太寂寞了……可是，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不能排解他的寂寞……”
“因为你只是个人偶啊，怎么比得上同样为神的女娲？对话总是要在同类之间才能有共鸣……”那冰晶内的声音充满嘲讽。
青鸾的眼睛迅速暗淡下来，“那……那我怎么办？”
那声音缓缓笑着，“我可以帮你呀。只要你让我出来……”
“你？”
“不错。你忘了我本也是神，不是因为躯体破败，早该回转神域。我与伏羲也算是同类……”
“可……可是……”青鸾蹙起眉尖，满是犹豫。
那声音却催道：“我不是女娲，自然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何况我在这里也有两百年了，可曾打扰过你们？我可以对你发誓，我的出现绝不会让伏羲上神对你有半点改变。”
青鸾已然心动，“真……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好！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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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望着远方的景象，阴冷的眸中闪着满足的光芒，嘴角勾起凉凉的笑意。
神殿中，伏羲的手骤然紧握，那金刚扶手硬是被他揪成一团。他望着站在阶下两人的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苗，用尽力气方才忍住。“烛阴，你退下。从今以后，未得召唤，不可上圣山一步，更不可靠近阿鸾百尺之内！听明白了么？”
那个烛阴还是少年模样，他含笑抬眉，“明白了，大人。属下这就下山……”说着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站在一边的青鸾望着伏羲有些不解，有些害怕，“主人……您不是寂寞么？为什么不留下他？不是只要他活了，便可以和您说话，排解您的寂寞吗？”
伏羲转过脸有些悲戚地看着青鸾，“你……就是为这个……就将那孩子给了他？”
青鸾认真的点了点头。
伏羲一闪已从神座上飞了下来，一把抓住青鸾的胳膊，咬牙道：“跟我走！”拖着她便离开了神殿，双翅一展，向西北飞去。
远处的众人不禁愣住，要知道这里并无鸿鹄，大家也都是**凡胎，如何能学伏羲展翅高飞？
白凤稍稍一顿，正准备施展轻功追上，东皇却在他身后冷笑，“你们难道忘了，这里是梦境，随着记忆我们自能到达……”弹指之间，眼前景象已变，崇山翠谷之间，一个古朴山村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伏羲早已钳着青鸾的臂膀落在一处乔木之上。随着他们的视线，众人可以看见村边似有一个疯妇抱着一截木桩正轻轻哄拍。
“你在抢夺她的孩子时，可曾想过她的母亲会变成这般？可曾想过你得到的东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身上的超凡能力不是该拿来为恶的！”伏羲回望青鸾，满眼沉痛，“有多强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这才是赋予你力量的初衷。可你呢？为了一点私心惊扰一方生灵，抢夺别人的至亲骨肉，毁灭他人的灵魄……你——”伏羲的手猛地抬起，吓得青鸾一缩脖子。谁知伏羲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食指恨恨地点在她的眉心，声音里难掩失望的情绪，“我花了三百年的时间，就教会了你这些么……”
青鸾怯怯地抬眼，伸手拉扯伏羲的衣角，“主人……我错了……”
“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到村里去偷孩子……主人，阿鸾再也不敢了！你……别生阿鸾的气了，好么？”
“你……”伏羲再次叹息，“你还是不懂！你的错不在于你偷了什么，而在于你不该为了自己就去破坏别人的幸福。”
“破坏别人的幸福……”青鸾眸光闪动，三分明了，七分迷茫，“青鸾也在破坏你的幸福，是么？可你已经破坏我的幸福了啊！”
“阿鸾！”伏羲摸着她的头顶，眼中满是无奈，“众神已走了近三百年，神族这片地界只留下了我和女娲，而她当年留下也是因为我们。这地界上的神祗遗脉和土生土长的生灵之间有着许许多多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些矛盾原本在众神的压制下维持着微妙的和平，可是如今……已渐渐维持不住了。将她一人丢在山下地界生灵聚居之地，我实在难以安心……这，是我欠她的。”
“所以你一定要接她来神殿，对吗？”
伏羲没有回答，但眼中坚定的光芒已经说明一切。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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