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
明月当空,地上像铺了一层银白色,月光清寒如水,院子里静悄悄得,双喜立在院子中央,听着门口风刮动树叶得飒飒声,屋子里老婆孩子也都睡着了,他抬头仰望着月亮,觉得今天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几片蒙砂似的白色薄云打月亮下飘过,地上便有一丝阴影不留痕迹地划过庭院,他静静地望着月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似乎能看见上面的物体一样,好久好久。突然他垂下头来,抬起一只手在头皮上挠了挠,随后用手捂住脑袋,眼珠转了转,脑子思索着。他想:订单那么多,货能赶过来吗?明天、后天都要出两车货,厂里工人都加班加点的干,也太辛苦了,得抓紧时间扩建厂房、宿舍。再说,玉虎和支书这几天也是连轴转,白天不是白天,夜晚不是夜晚,忙得黑天白日都不分了,想到这些,他觉得现在得去厂里瞧瞧,看看夜班生产情况,于是他出了院子向罐头厂走去。
已是凌晨两点钟,厂子里灯火通明,机器隆隆作响,工人们身穿工作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停地忙碌着,流水线就像一篇没有标点符号的文言文,一气呵成而没有停顿。输送带上的罐头像源源不断得流水一样,一瓶挨着一瓶被装进了箱子里。成品车间的工人们,在不停地用胶带封着纸箱,一排排封装好的罐头像小山一样,垛在了一起。玉虎满车间地转悠着、看着,他生怕出了什么事故,也监督着那些耍滑头、偷懒的。他从车间的主干道,拐进了品管部办公室,品管部人不多,白、夜班加在一起就六个人,白班四个,夜班两个。啥事都赶个巧字上,玉虎进来一眼便看见品管部刚进厂不久的个女孩黄文霞,今年高中刚毕业,下学就进了罐头厂,在家也没做过多少事,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玉虎来到桌子面前,打腰里掏出手机拍了照,随后,使劲拍了拍桌子,大发雷霆,“想睡觉,回家睡去!这是办公室,不是宿舍。你想睡就睡,你这是在上班,你不知道吗?”黄文霞听到雷鸣般的吼声,慌忙抬起头,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玉虎,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抹去嘴角的口水,然后又低下头,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这咋那么倒霉,刚迷瞪一会儿眼,又让他逮着,这下完了,吃不了,兜着走。’
“你自己写个签呈单,交给你们品管部主任,看她咋处理吧!”玉虎说着,转身走出了品管部办公室。
黄文霞脸像苦瓜一样,撇着嘴目送着玉虎的背影,心想:‘你算老几,不就是给老板沾点儿亲戚吗?我就不写,我看你能把我咋的!大不了不干了!谁怕谁!别是人不是人得都充人!'等玉虎的身影转过,被门挡住看不见了踪影,黄文霞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她转念又想想:现在的工作也不太好找,特别像她这份不出力工资又高的事就更难找了,况且她又刚下学没有啥工作经验,找点儿事就难上加难了,于是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唉!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唉!还是写了吧!认倒霉!谁让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再说,玉虎出了品管部的大门,从车间这头转悠到那头,眼睛不听地盯着忙碌地工人。他转了一大圈,心想,也没啥事,回办公室迷瞪一会儿眼,几天也没睡好觉了,他冲着办公室刚走了几步,感觉有点儿内急,转念又想,还是先去趟厕所吧,免得刚睡下,再回来,于是他又回过头来向车间尽头的厕所走去。
玉虎刚到厕所门口,就见大贵和几个工人蹲在那里抽烟、聊天,大贵看到玉虎进来忙站起身来就要走,“你等一下!”玉虎用眼瞪着大贵问,“是你领着在这儿抽烟聊天的吗?”
“哪是我!”大贵解释说,“你别冤枉好人啊!”
“那你给我说是谁?”玉虎问。
“我哪知道!”
“那你过来的时候,都是谁蹲在这儿抽烟、聊天?”玉虎大着声音,像审贼似的瞪着大贵问。
“我想想!”大贵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转,思索着说,“等一下告诉你行吧?”
“都先回去做事!”玉虎目视着几人,大声说,“我只要查出来是谁带的头,上班时间抽烟聊天的,签呈罚款,这月的奖金扣除!”几个工人也没谁言语,一个个像四类分子一样低着头,无声无息地遛回到车间。
“大贵!”玉虎冲着大贵说,“等一下,你到我办公室,把刚才抽烟、聊天人的名单写出来,该罚款的就得罚,该奖励的就得奖,凡事都得按厂规厂级来处理,没有一点规章制度那还行?以后这厂子还咋办?你就是我的眼线,啥事都得及时给我汇报,你不能在背地里参与违背厂规厂纪的事情。”说吧,玉虎进了厕所。大贵也不言语,思索着向车间走去。大贵在成品车间,负责把成品送入仓库,他一边装车,一边思索着,‘平时玉虎对我还不错,下了班,俩人整天上在一起喝个小酒,有时缺钱,就给玉虎张张嘴,也能得到及时的救济,论关系两家也挺亲。’他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儿不对,不该在上班的时间蹲厕所的聚众聊天。他想了想,干脆去找玉虎给他承认个错误,让他原谅自己这一次,给他保证以后再不让类似的事件发生。
玉虎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托腮,两肘放在了桌面上,眼珠不转地盯着桌上的台灯,脑子里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玉虎!”大贵脚刚踏进屋门就说,“刚才的事,我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我一进厕所,他们几个就蹲在那里聊天,至于谁先在那里的我也不知道。”大贵站在桌前,看着玉虎黑乎乎的一张脸,想着说,“我承认刚才他们聊天我不该参与,我保证以后像这样的事,我再也不会卷进去。”
“啥事?你不会卷进去?”
大贵顺声音回头一看,双喜走了进来,玉虎慌忙站起,看着双喜问,“这半夜三更的你又跑过来,明天一早你不是还要去东北吗?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厂里没啥事,你就放心地跑销售吧!”
“睡不着,来厂里看看,我知道你这几天也是没日没夜地忙活。”双喜看了一眼玉虎说。
“没事!”玉虎笑着说,“之前没事干,老觉得闲得慌,现在一忙起来还真觉得有些累,不过只要效益好,累点儿也值!”
“大贵哥!”双喜扭脸看着大贵问,“你刚才说,啥事?不卷进去?”
“那啥”,大贵结巴了一下嘴,接着说,“刚才有几个人蹲厕所门口抽烟,被玉虎看见了,玉虎让我过来问问都是谁,要按厂规厂纪处理。”
“嗯!”双喜嗯了一声,接着问,“要是光抽烟、说说话,就算了,上夜班,打瞌睡,躲厕所里抽根烟提提神,也正常,只要不是恶意损坏啥东西,就别计较了,以后像这样的事,就别较真,抽根烟能提提精神,总比上着班打瞌睡强吧?”
“你回去吧!”双喜看着大贵说,“也别计较是谁带的头了,这事就翻篇了,以后像这样的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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