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现在的孩子少，稀罕，大人看着都跟宝贝似得，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了怕化了。（）有的几家才有一个孩子，别说跟掌上明珠样了，那简直就像过去皇上的玉玺大印，保护得好得很，孩子一有点儿头疼脑热，大人都围着团团转，像伺候皇上似得，生怕哪儿有一点儿不周到。”李医生推着电瓶车边走边笑着说，“孩子是家庭的希望，是国家的未来，都看得重器。”
“孩子就是大人的希望。”李老三爷儿俩一左一右跟在李医生车子后面，送李医生出门，梨花边走边接着说，“孩子就是个宝，有了孩子就添了一些欢笑，少了一些烦恼，没有孩子在身边感觉跟少了多少东西似得。”
“孩子就是大人的牵挂，一会儿不在跟前，看不到，就想得慌。”李医生边推着车子往外走，边笑着说，“在跟前，就又淘气。（）”李医生回过头来，用目光在李老三和梨花爷儿俩身上扫视了一边，接着说，“恁爷俩回去吧！别送了！”
“好吧！”梨花看着李医生笑着说，“你慢走！”
“回吧！回吧！”李医生坐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像赶苍蝇似得，往外挥了挥说。
梨花目送着李医生的背影，渐渐远去，便转过身子，回到了院里。
“你现在还去厂里吗？”李老三看着女儿问，“要不去，现在就让你妈做饭，吃了饭再去？”
“家里有啥菜？”梨花看着父亲问。
“我不知道这事。”李老三低着头看了看脚上穿的一只鞋上面的个小洞，接着说了半截的话茬，“今早你妈上集买菜了，但我不知道她买的啥菜。（）”
听了父亲的话，梨花没言语，便向厨房走去。这时梨花娘从堂屋出来，看见梨花钻进了厨房，大着声音说，“梨花，你出来吧！我做饭，你别再弄一身脏衣服，下午还得去厂里上班！”
“没事！”梨花从厨房里传出声音，“我小心点儿就行了！”
“你出来吧！”李老三望着梨花在厨房里晃动的身影，“让你妈做，打开煤气一会儿就做好了！”
“我做吧！”梨花说，“今天就让俺妈恁俩吃个现成的，不要动手的饭菜，我做！”
“嗯！好！”梨花娘笑着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生个女儿就多了个亲人，长大了还带回来一个仆人；生个儿子就多了个敌人，长大了还领回家一个仇人。（）”
“这话别让你儿子听见了”，李老三看了老婆一眼，笑着说，“让他听见又得给你吵一架。”
“儿子就是债主，一辈子都还不清他的债。”梨花娘笑着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跟我吵啥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不都是这样。”
“那你儿子听见了，也不高兴！”李老三笑着说。
“他高兴不高兴我都说过了，咋的，他还敢上来打我不成？”梨花娘笑着说，“借他个胆！”
“打你他倒不敢。”李老三走到围墙边弓腰拿起扫帚，边扫院子边笑着说，“这孩子听话倒也听话，能给他找个对象，结了婚，才能了心思！现在我整个心都跟着他，这也是咱家的一块心病。（）”
“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不该来的你求也求不来。”梨花娘摇着头说，“天生成，命注定的缘分，就像王八看绿豆，俩人只要看着对眼，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来。”
“照你这样说，那要等到八十没缘分就不要结婚了？”李老三看着梨花娘笑着问。
“你这不是抬杠吗？”梨花娘看了一眼李老三，“就你这死锤楞种净抬死杠，缘分都是在年轻的时候有，老了不是黄昏恋了吗？”
“不懂！”李老三笑着说，“没文化，没你懂得道理多。”
“姥姥！”两人正在说话，就听屋里传出妞妞的声音，“姥姥，我喝水！”
梨花娘慌忙奔向屋里，刚进卧室，就看见妞妞满头大汗，正坐在床头前，忙嘱咐说，“妞妞，你咋自己起来了小乖乖？快坐被窝里去，盖上被子，一会儿凉了汗。（）”
“姥姥，我口渴？被窝里让我出汗出的都湿了，我不想睡了。”妞妞一双眼睛看着姥姥，脸红红的仿佛熟透得柿子。
“那也得披上件厚衣服，别凉了汗。”梨花娘看着外孙女，说，“姥姥再给你换床干被子，你还坐被窝里去好吗？”
“姥姥，我不想睡了。”妞妞面无表情，眼角里噙着泪，两眼发直，刚睡醒似乎没有一点儿精神头，眼泡有点儿红肿，鼻孔仿佛也不透气，说话瓮声瓮气地。
“不睡，不睡！”梨花娘看着妞妞安慰说，“姥姥给你端个凳子，咱坐在院子里好吧？”
“嗯！”妞妞似乎懒得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以示回答。梨花娘端了个凳子头前走，妞妞不停地哼着不透气地鼻孔在后面跟着。
“坐阳光下晒晒太阳！”梨花娘看着外孙女，笑着说，“紫外线可以杀菌，好得快！”
“妈！”梨花在厨房听到祖孙俩的对话，大着声音冲着院子里说，“你让她坐在遮风向阳的地方。”没等母亲回答，梨花接着问，“妈！你摸摸她还发热呗？”
“摸着额头上还有一点儿热！”梨花娘大声回答，“身上不像刚才那么烫了，好多了！”
“别忘了给她披上件厚衣服。”梨花大着声说，“外面有风，天有点儿冷，别再凉汗了！”
“嗯！”梨花娘答应了一声，回屋里去给妞妞拿厚衣服，李老三打扫着院子，他看着外孙女坐在门旁边，后背倚在墙上，两眼微闭，眼睫毛一溜一溜得，不知是阳光晒得还是刚打了针没有精神头，身子也懒得动。他想着小孩子有点儿头疼脑热，能活动活动，来点儿精神，吃点儿饭就会好起来。于是，他冲着外孙女大声喊，“妞妞！妞妞！跟姥爷上商店买吃的东西你去不去？”
听见了姥爷的话，妞妞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一对无神的眼睛，眼珠像电量不足的灯泡，她默默地看着姥爷，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眼睛又像一双关闭了的门板，只剩下一道黑黑的缝隙。
李老三丢下手中的扫把，来到妞妞面前，弓着腰看着妞妞那张黄里透红且因发烧而显着憔悴的脸，细声细气地问，“妞妞，你饿了吗？想吃啥？告诉姥爷，姥爷给你买去？”
妞妞感觉也不饿，就是发热烧的嘴有点儿苦，想吃点儿甜的，又想吃一点儿辣的。她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底气不足地说，“姥爷，我想吃……”话说了个半截，又停了下来，她仿佛在思索着。
“想吃啥？”李老三看着妞妞心急地问，“告诉姥爷！”
“想吃。”妞妞把话停顿了一下，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外公，接着说，“想吃面包，就辣条。”
“好！姥爷给你拿去，这咱家都有。”李老三看着外孙女笑着说，“另外，再给你倒杯开水，放些糖好吗？”妞妞用无神的目光看着外公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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