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进殿,怒气已经从角角落落里冒出来了,很浓很浓。
萧挞里的双腿有些虚软,只觉腔子里的那一口气都要散尽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想到这里,她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多亏瑶儿从身后扶住了腰身,才没有从石阶上摔下去。
“这可怎么办呀!”
木然回首,惨然一笑,脚下的步子是不能停下来的,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吧,很慢,很慢,尽可能地慢些,能多慢就多慢吧。
但,该要面对的,总得面对呀。
大殿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道,紧张,一触即发,让人喘不过气来。
内侍和宫婢们,更是噤若寒蝉,每一个都在垂手而立,每一个汗毛孔都是大张着的,缩脖耸肩,惟恐稍有不慎,即有灭顶之灾。
“儿呀,你好好地看看吧,看看这是什么!”
一声怒吼,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啪!”
一声脆响,一只小小的锦盒摔在了耶律宗真的脚下。
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满面怒气的太后萧耨斤。
耶律宗真没有吭声,早有小内侍跑过来,弯身拾起,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来。
打开,抽出里面的一小块薄帛,展开,定睛观瞧。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
只看了一眼,耶律宗真就匆忙地合上了,手足无措,脑门子上有汗渗出,惊恐万状地自言自语道。
“这怎么不可能呀!儿呀,这是要置咱们母子于死地呀!”
萧耨斤见儿子如此,语气有所缓和,但满脸的怒气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散,依旧是黑云密布。
“这怎么可能呀,怎么可能呀!”
耶律宗真双手捏着那块薄帛,如同怀抱着一座沉重的大山,汗珠子不断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并不去擦拭一下,只是神经质一般的自言自语着,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着,跺着脚,一圈一圈地转着圈儿。
就在这时,萧挞里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
众下人正要躬身施礼,被她轻轻地挥手制止了。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见耶律宗真如此这般,心头一酸,心疼之下忙扶住他的臂膀,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他迷茫着回首,神情有些疲累,哀伤裹住了他的整个身体。
这可是他当上皇帝后遇到的最难办的一件大事儿了。
“挞里!爱妃!你说朕可怎么办呀?!”
他说得模糊,她的心里更酸。
此时此刻,萧挞里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姑母谋划多年的计划正在进行中。
“愧对丈夫的何止是太后,还有我本人,甚至是我的家族啊。”
但她不想挑明,只将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于他的颚下,给他以温暖,自己却鼻翼有些发酸,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陛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呀,龙体要紧呀!”
最终,她还是佯装不知内情的样子,低语道。
因为,理智告诉她,她必须选择站在姑母的这一边,家族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
在这一点上,萧挞里还是很清醒的。
“唉!”
耶律宗真闻言,突然脱离了萧挞里的怀抱,疾步走到内殿。
她带着他的体温,呆愣原地。
再一回首,只见到姑母在朝她满意地点着头。
须臾,圣旨下,死,全都去死吧!
史载,萧耨斤当上太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菩萨哥开了刀。
她与萧孝先密谋罗织菩萨哥的罪名,在其授意下,护卫官冯家奴、耶律喜孙诬告菩萨哥的弟弟萧鉏不里、兰陵郡王萧匹敌企图谋反,把菩萨哥推上台,然后另立皇帝。
萧耨斤下令鞫治,很快铸成冤案。
萧鉏不里、萧匹敌被赐死。
与萧菩萨哥关系密切的围场都太师女真人著骨里、右祇候郞君祥隐萧延留等七人被斩于街市,家产全部籍没。
接下来,可就轮到皇后萧菩萨哥了——
因为,斩草要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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