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灯光弥散在狭窄的房间里,犹如激流的瀑布倾泻而下,击在银白冰冷的墙面上,泛出一层层荧光般的“雾气”。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雾气”稠密的堆砌下,长拉变形扭曲,仿如透过凸面镜把人看。
咚咚……咚咚……声音深远而幽长,由远及近。
这天来,这样的声音她已经听厌了,所以,她依然面无表情,目光涣散的瞧着钢板里那个身体扭曲的自己,等待着声音走近,然后将钢门打开。
这是哪儿?她不知道,自她睁开眼的那刻起,便在这里了。她怎么喊叫都不会有人理她,可每到用餐时间,那个厚重的钢门便会被打开,然后走进来一个身体健硕的男人。男人会瞥眼瞧她,但却不会跟她说任何话,哪怕她激动着冲出门去,或是她苦苦的询问。
门外的脚步声会是那个健硕的男人吗?她心里问着自己,可没一会,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还没到用餐的时候。这是个完全封闭的房间,也没有任何钟表,按理说是不可能分辨流逝的时间。可她是个精明的女人,能通过摄食的多少和饥饿程度计算出时间间隔。如果没有算错的话,还要一个多钟才是用餐的时间。
那脚步声到底是谁呢?女人涣散的目光开始凝重起来,黝黑的瞳孔缓缓的拉成一条线,紧紧的盯着钢门,等待着它吱呀一声被打开。
会是那个粗暴的男人?女人的思绪一下子跳到三天前她刚睡醒的时候,那时她已经在那一丈见方的房间里呆了一整天了。
进来的是两个高大男人,身着衬衣,打着领带,看上去很是斯文,可他们没有一点儿风度,一进来便强行将她押走,不由得她分说。
她被带到一个房间,那房间与她原来作息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一丈见方的样子,四周都是钢板,冷白的灯光打在钢板上,将映在钢铁上的人影硬生生的拉长曲扭,甚是无情……若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她的床褥没了,替换成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能瞧着的都是金属的颜色,桌子和椅子也不例外,在白炽灯的直照下,显得沉重而冰冷。或许,这里的一切都是金属制成的吧,包括里面所有的人,沉重而冰冷着。
女人被按在座椅上,接着椅子上的手铐脚铐将她死死铐住,能动的唯有脖子以上的部分。
“我要见你们的上司。”女人说了话,来到这个房间的第一句话。
绑她的男人向她前面的男人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沉重的钢门。留下来的男人没有回答女人的问话,目光从被关上的钢门收了回来,幽幽的落在女人身上,然后绕着她转了圈,无伤大雅一般的说道:“说罢,封靖在哪?”
“你们这是逼供吗?”女人的目光愣愣地盯着上方,说道,“我要见你的上司。”
“这里不是警察局,我们不需要供词……说罢,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结果大家的时间还是浪费了,女人什么都没说,哪怕男人电击她,抽她耳光。两个小时后,女人一脸红肿,虚弱的瘫在座椅上,是两个高大男人拖着他返回房间的。房间?或许更准确的说是牢房。
想起三天前的事,女人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涣散的目光开始聚集,落在那扇厚重的钢门上,接下来的是什么呢?她害怕又期待着。
突然,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了,女人的心一下子锁紧了,仿佛被人勒着脖子,喘不过气来。可没一会,那沉重的脚步声又绵绵的响起,最后停在门外,但门却久久的没被打开。
“谁?”女人忍不住站了起来,脱口而出的问了声谁,仿佛自己是房子的主人一般,可以随时打开门来迎接。
门外的人依旧沉默,几近让女人认为他已经离去,或者自己产生幻觉时,咔的一声,门锁被打开。
吱呀——
钢门被打开,先是露出一个男人健硕的身躯,接着才是那英俊而稳重的脸庞。
“陈丹瑜。”男人眼帘微垂,像没在瞧女人,又像做错事的孩子,正在承认错误。
“刘虎?”女人双眼瞪大,美丽的脸颊上抽,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不错,女的是朱清的妻子陈丹瑜,男的是带人抓捕她的刘虎。
“嗯。”刘虎承认了,微点了下头,走了进来,将钢门关了上。
啪——
一个巴掌响在刘虎的脸颊上,但他却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身前的陈丹瑜白眼,甚至他做好了空出另一个耳光的打算。
“对不起……”刘虎瞥了他一眼,将头低了下去。
当刘虎承认他是刘虎时,陈丹瑜便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了,这不是警局,而是军营,或许更准确来讲,这是个秘密基地,朱清和封靖不可能找得到地地方。
但她怎么会到军方的手中?这是她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因为她是向警局报案,向警察请求保护的。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只想着自己和女儿的安全,将封靖出卖了。
“呵呵……”陈丹瑜冷笑了起来,一步步的向后退去,最后坐在床沿上,嘴里嘀咕着,“这又能怪谁呢,自作自受罢了。”三天前的事儿犹如洪水一般,在脑中四处乱蹿,不由得脸泛起恐惧之色。
刘虎没有开口说话,转过身瞧了一眼钢门,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边,依在墙上,目光幽幽的瞧着她。他想开口说话,但却不知从何开始,脸容露出为难之色,他不愿再伤害她。
她没有哭,像三天前一样坚强,只是目光涣散了,聚不成焦,仿佛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我女儿呢,你把她怎样了?”陈丹瑜稍作平息后问起朱晴晴的下落,脸容很是平静,仿佛她对自己女儿的安危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身前站着的是她的前男友,她对他的为人再熟悉不过了。
“对不起……”刘虎欲言又止,停顿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目视着她,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她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陈丹瑜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身体僵硬,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刘虎。
“对不起……”刘虎终于离开了墙壁,缓步向她走来,试图要安慰她。
在陈丹瑜的意识中,那久违的感觉再次浮现——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信号。此时,这些信号聚集汇总后得到一个结论——她女儿已经奄奄一息。
“你这个混蛋……”
啪啪声响在刘虎的脸颊上,他没有制止她的意思,任由她扇着自己的耳光,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仿如在享受一个女人撒娇一般。
她放弃了紧张,哭了,泣不成声,最后打累了,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他眨了眨酸痛的眼睛,伸过手去,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像抱着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愣愣地看着冰冷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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