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木的眼睛,随着玉镯的破碎,再也无光。 他一挥手,随之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他重重地扇了她一耳光。
樊锦被打得摔在了地上,头发散乱,浑身凌乱不堪。还不够似的,她伸手去擦拭嘴角的血液,然后毫不在意道,“对,殷木,这一巴掌,从此你我互不相干,恩断义绝。”
“啊——”
伴着怒吼,殷木那蓄积已久的所有怨愤在瞬间全然释放,点滴不剩!
只听到“嘭”的一声响,离他最近的那张坚硬的紫檀木桌子应声碎裂,被无形的气流硬生生击成几块,桌上放置的物什更是狼藉地散落了一地,能摔碎的通通摔碎了!
殷木大叫着跑出屋子,几个飞身落入丛林深处,他衣袂翻飞,不受控制狂乱地用掌风挥砍着层层密林。
一时之间无数树木轰然倒塌,就像他的内心一般,完全混乱地崩溃。
屋内,她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终是哭了出来。提起包袱从暗道出了云阁庄,远远地,她回头看了这庄园一眼,若有似无的掀起了一个笑容,似是看淡一切的释然。
这样,就好。
慕容钰一动不动地坐在房间里面,他沉着脸,眉间刻上深深的皱痕。
五年来第一次出塔,是因为与初夏打赌输了,必须陪她喝一宿的酒。这一次,当然也是因为她,不过,这个理由,他倒是如何也不想接受。
他的手里,端着一杯茶水。那茶虽已凉透,却还是满满的。慕容钰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
他双眼一会儿看看躺在床上已经沉睡一天一夜的人,一会儿又看看窗外,神色飘散,也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直到眼睁睁看着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已然落到了西边,他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随着他这声叹气,他紧锁的眉头上,终于松开了些,却又满是疲惫。
这时,窗外一动。一个声音在门口小声的说道:“公子,药还差一味,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慕容钰的手一晃,几滴茶水洒了下来。他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似的,双手有些颤抖,抬头轻声问道:“真的?”
“嗯,皇上亲自下旨,让皇后的死士送来的。”
听闻月锏肯定的回答,慕容钰紧抿的唇线终于放松了少许。
宫中的皇后妃子都会暗地里训练一批属于自己的死士,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让他们暴露的。
“难为父皇和母后了,可惜孩儿没用,不能为他们分担烦恼,反而给他们带去麻烦。”
如今南国越来越猖狂,所有小国被他收复还不算,现在竟将矛头直指慕容国。
“公子言重了。”月锏悠悠开口,虽是安慰慕容钰,心里也是一阵惋惜。
如果五皇子没有患上怪病,恐怕慕容国的帝王早已是他。
“公子,这姑娘来路不明,属下……”
话说到一半,慕容钰扬手,将他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的担心,不用再说了。”慕容钰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额角,有些不耐烦道。
他知道他的身份,有太多需要顾及的地方。他从小便是整个慕容国的心头肉,就算是后来染了怪病毁容,在这处世外桃源之地安了个栖身之所,他依旧是当年那颗举国上下的掌上明珠。
初夏来历不明,在所有人看来的确是需要防范。可只有慕容钰一人得知,其实初夏早已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如若她对他真有什么心计,恐怕他早已没命活到现在。
而以月锏老谋深算的性格,又怎么会容五皇子单独与人相处。他见识过初夏的大胆,她与五皇子单独相处的每一个时刻他都知道,甚至是那一夜宿醉。这他在更相信她的同时,也对她更加防备。
起初他并不在意她是谁,而现在,他越来越好奇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床上眉头紧蹙的初夏似是被屋内沉重压抑的气氛给感染,缓缓睁开了眼皮。
慕容钰见状,激动万分地迎了上去,齐刷刷地跪在床前。
许久未见光明,阳光的突然进入让初夏整张小脸皱在一起,她试图动手挡住光线,却刚一动,全身皆是一阵酸痛。
“夏夏,怎么样了?还痛吗?”慕容钰分外激动地握住初夏手,像是知晓她的心思,另一只手也顺势伸过去放在她额头,替她挡住刺眼的光线。
听闻慕容钰的问话,初夏顿时才反应过来,以前蛊毒发作,也只是当时痛,过了那个劲儿,就没事了。而这次,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蛊毒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那为何她的身体会如此酸痛呢?
“我没事儿。”初夏脸色苍白地从床上坐起,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已经大汗淋漓,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酸痛?”
慕容钰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初夏奇怪地看着慕容钰满眼期待的样子,有些狐疑地点了点头。
见她动作,慕容钰漆黑的眸子一下晶亮,他本就握住她手腕的手,不由握得更紧。
慕容钰欢喜的松了一口气,“痛就好。”
他一副释然的表情让初夏呆愣了片刻,这话她怎么听着这般别扭呢?什么叫痛就好?
“小傲娇,我痛你很开心吗?看你那满面桃花。”
慕容钰闻言一愣,腐烂地看不出他模样的脸,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随之,他琴音般动听的嗓音,就那么轻轻地飘到了初夏的耳畔。
“痛才好,代表你还有药可医。”慕容钰伸出手,把她的头顺势搂到了自己的怀抱中。他的手颤抖的,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
她已好久没被人这般疼惜地抱过,眼前这个单薄到过分的少年,却给了她久违的温暖,让她如何也舍不得推开,而是贪恋着他掌心“久违”的温暖,眼眶酸涩得难受,她努力命令自己忍住,不要让它掉出来。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有药可医?
“你刚刚……是我听错了吗?”初夏疲惫地将脑袋搁在他瘦弱的肩膀,有些迷糊地问道。
慕容钰松开她,看着初夏一脸茫然的模样,“夏夏,上天派你来拯救我,也派我来拯救你,这天下能后医治血蛊的,恐怕还当真只有我一人。”
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却可以有着如此睥睨一切的霸气,他腐烂的脸的确可怖,不过他的眼睛像是世上最明亮的窗。
他看着她,言语之间,神色自若,在阳光的折射中,滑过一抹精明的流光。剔透的瞳仁在从窗户穿射而来的淡光中,犹如凤凰般绽放的迷人羽翼。
初夏眨了眨眼,心中叹息道:这般深邃的眼睛,犹如神秘莫测的幽潭,足以将人的灵魂深深吸引进去。这少年若是容貌未毁,恐怕与轩辕雪陌无异,又是一个回眸凝目皆可颠倒众生的主。
“小傲娇,不要再宽慰我了。”初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窗外迷人的夕阳,清风恰巧拂过,带着几分深秋的味道,有些薄寒之意。
她与轩辕雪陌,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第一次,他的医术生平第一次遭到人怀疑,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实在是不满意她的反应,这女人,听闻他能医治她的病,她难道不应该跳起来,开心地尖叫吗?
“血蛊,蛊毒之最,这天下,无药可解。”
看到初夏神色突然变得落寞,慕容钰既紧张又气愤,这般不被人信任,他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转而一想,很多人知道慕容国五皇子,也有很多人知道妙手神医宫苏莫,但从来没有人会将这两个身份联想在同一个人身上,所以初夏不知道,这也不足为奇。
“呵呵,夏夏,你只知我是慕容国五皇子,却不知我另一重身份。”
初夏一愣,她歪着头去看他,只听慕容钰悠悠开口,“宫苏莫。”
一听这名字,初夏脑海迅速闪过无数信息:宫苏莫,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尤其“精于方药”。医术闻名天下,称其为“神医”。宫苏莫医术十分精湛,不但精通方药,且在针术和灸法上也十分令人钦佩的造诣。传闻,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术。
“你、你是宫苏莫?”
看着初夏一脸惊讶,慕容钰可怖的脸上勾起一抹不属于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高深莫测。
“你知道我是为何,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
这句话一出,他顿时自嘲地笑了起来,继而说道,“我自幼便喜爱医术,更是到了痴狂的地步,在太医院为研制新药整宿不睡,也是常有的事。十岁,我的医术已到达一定的造诣。
但我是皇室的人,有皇室的血脉,兄弟五人,我自小就被父皇和母后当慕容国的下一个帝王来培养,只可惜我志不在此,恨不得每天都呆在太医院。
后来父皇母后急了,便给我下了禁足令,我只好偷偷研究一些罕见病,血蛊,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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