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韩彦还是不忍心看到小望之震惊和难过,答应年后再告知他身份详情。
因为按照他和镇国公的计划,今生极有可能提前一年说服元嘉帝到雀子山秋狩,所以一切都得提前准备起来。
他不仅要完完整整地还给元嘉帝一个儿子,还要让他看到这个不幸流落民间的儿子的优秀出众,着意维护,免得将来入京之后,赵贵妃再故技重施,妄图谋害小望之。
一个平庸的儿子和一个优秀的继位者,孰轻孰重,元嘉帝心中一本清账——有了出色的继位者堵住朝臣的嘴,谁还会拿子嗣说事,逼着他广纳后妃、雨露均沾,从而坏了他和赵贵妃的感情?
韩彦做出决定之后,便开始忙着联系京城诸人,以图准备万全,不出差错。
至于如何告知小望之他的真实身份的事情,自然就留给了舒予。
舒予看着一天天长大并且愈发聪慧的小望之,心疼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这件事情,因为不论怎么说,都会给小望之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
作为慈母,舒予唯有一个“拖”字诀应对。
这一拖,就拖到了年后。
……
且说京城那里,韩迁早就知情,因此得到消息之后唯有激动和快意,当即召来长子韩端,将小望之的事情告诉了他。
韩端听罢却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惊呼庆幸道:“太好了!太好了……”
激动到几乎失语,来来回回的只有这句话,堂堂七尺男儿,眼泪都落了下来。
长姐还有血脉留存于世,这真是老天爷的恩赐!
韩迁见状,老怀欣慰。
他一生虽然只得一女二子,然而三个孩子个个出色优秀,更难得的是孩子们手足情深,守望相助。
曾经长女照顾幼弟如母细心周到,而如今两个儿子为了挽救长姐的血脉不顾生死,毅然向前。
韩家从没有人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拱卫小望之上位好使得家族煊赫长宁,他们希望的不过是惨死的韩琬获得公道,希望小望之日后不必隐瞒身份苟且偷生。
“你去联系族中值得信任的人,把这件事情悄悄地告知他们,让他们提前准备起来。”韩迁冷静地吩咐道。
百年望族的韩家,没有点底蕴,怎么能在京城长久立足,累世绵延。
韩端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神,躬身激动地应了声“是”。
“还有,你母亲和恪儿母亲那里,暂时不要告诉她们。”韩迁叹道,“免得她们一高兴起来,失了戒备,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妇人家心软,戒备心又不强,万一要是走露了消息,那可就坏了。
赵贵妃虽然做不到一手遮天,但是私下里使绊子的手段倒是很多,万一到时候她狗急跳墙,伤了小望之……
韩迁凛然。
不,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够发生!
韩迁推门出去,肃眉吩咐在外头守着的杨忠,道:“我和大公子有事要商量,你在外面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是!”杨忠躬身应诺,往外退了一些,如门神一般守着门口。
但凡老爷这么吩咐,必然是有重要的不可对外人言之的事情,那他不仅要守紧门户,就是自己也要离得远一些,免得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韩迁见状暗自点头,对于自小跟随自己的长随,他还是很信任的。
转身关紧书房的门,韩迁和韩端父子俩仔细商议起来。
……
余记茶馆里,庄贤如常拆开韩彦寄来的信件,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脚伸到桌子上,交叠在一起,悠闲地晃着,一只手还端起茶杯,低头轻啜,惬意得不得了。
“噗——”
才看两行,庄贤惊讶跳起,一口茶水全都喷在手里的信笺上,慌得他还未站稳,就赶紧抖落起了上头的水渍。
要死了!要死了!……
这么大的事情,韩彦竟然瞒着他,还支使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真是太欠揍了!
庄贤内心狂吼,恨不能现在就把韩彦揪过来打一顿。
抖落水珠,又小心翼翼地拿帕子擦干净了上头的水渍,庄贤重新展信看了起来。
但是激动万分的他,却再也难以像刚才似的悠闲安坐,干脆直接缩蹲在角落里,两眼放光,盯着信笺仔细地看,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任何一个字。
太刺激了!
韩彦这把玩的大啊!
看罢之后,庄贤忍不住心潮澎湃,激动到难以自已。
他和韩彦虽然少时纨绔,但那些不过是行侠仗义的小打小闹罢了,从不涉及朝政。没想到,这一回,竟是直接攸关大周未来的走向!
怪不得之前韩彦写信要他好好结交亲朋故旧、朝臣权贵,原来是都是为了这个!
庄贤在屋里来回踱步,咧嘴兴奋。
元嘉帝独宠赵贵妃,甚是为此而纵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迫害后妃皇嗣,以至于早过而立之年膝下却无一皇子可继位。
照此情形下去,只怕直到驾崩,元嘉帝都未必能留个后人承继江山。
如此,小望之的存在就极为重要了!
庄贤摩拳擦掌、眼神灼灼,恨不能小望之身份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
在舒予所不知道的地方,许多人都因为获悉小望之的存在而暗自行动起来,有人为了亲情,有人为了正义,有人为了江山社稷,有人为了从龙之功,等等,目的不一而足。
当然,也有庄贤这样纯粹是为了干票大的的。
时光永是流逝,很快便到了元嘉二十一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
又一眨眼,正月就过去了。
二月二,龙抬头,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三味书屋已经正式开课半月余了。
舒予站在讲台上,看着和其他孩子一样低头乖巧地描红的小望之,心中又软又酸。
韩彦已经再三催促过她了,让她尽快下定决心,告知小望之他真正的身份。
还说舒予若是不好开口,那就由他来说。
可是舒予怎么敢让韩彦贸然开口。
在对待小望之的教育上,韩彦一向是将他当成成年人来对待的,说话做事一向直接,很少迂回委婉。
她很担心,到时候韩彦的直接会深深地伤害到小望之幼小无辜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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