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张府。
夜幕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往府内快速走去,眉头紧锁脸上显得很是沉重。焦急的看向四周,然后加快了速度。
“张公”
“朱公”
“吴公”
声音在大堂内响起,众人喊了一声。
看着那一张张焦急的脸,坐在主位上的张达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水,目光在他们的身上逐一环视。故作轻松的往左右两侧的席位上指了指,缓缓出声说着。
“坐”
“不急、在这一两天内,江南的天还塌不下来”
看着不急不缓的张达,吴开和朱俊仿佛是商量好了的一般,鼻观眼眼观心坐在各自的席位上默然不语。按理说私兵奔赴海外,一旦和自己所想的一样,那么最先跳起来的应该是自己等人。可想不到那些规模偏小的豪族,反倒蹦跶的更欢快。
其实若是认真的想一想,大豪族虽然损失大,但底蕴却不是那些小豪族所能比拟的。只要咬咬牙,不是没有再次崛起的可能。可那些小豪族就不一样了,一旦失去私兵面对这巨大的冲击,足以让他们破产。不说别的,就只说抚恤费就够呛。
你总不能指望州牧府,发放抚恤吧。
“张公、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有时间喝茶?”
“如今距离出海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大海茫茫没有任何音讯,这让我等如何是好?”
“假若此乃州牧的毒计,把我等子弟诱到大海上,然后加以伏杀。那对我等而言,岂不是把刀放到了脖子上”
“要我说家中的儿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家中的子弟可是出了五十人,一旦他们的妻儿老小闹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浓浓的焦虑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张达虽然也心疼自家的私兵,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聚集在这里的可是江南大部分世家豪族,除了拥有私兵外,还掌控着丹阳、吴以及会稽三郡的物价和大规模物质。你贾念成为州牧又能如何?想要统治江南,依靠的还不是我们。
如今自毁长城,江南大乱也只在那旦夕之间。
“张公”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如今家中子弟凶多吉少,州牧假若以兵相迫,让我等上缴家中积蓄是不是也应该拱手相让?”
“我观此人鹰视狼顾心中歹毒,想必是那填不饱的贪婪之辈。一旦等贾念小儿动手,我等数百年积蓄便会毁于一旦”
“诸位、董贼火焚洛阳在先,贾念小儿坑害我等私兵在后,其中危害不可不察”
看着入席的众世家豪族主事之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坐在一旁席位上的朱俊端起案几上的茶水,随后目光在他们的身上环视。
“把州牧比喻成董贼,诸位是否有些过了”
“过了?”
一人冷笑。
对着朱俊一躬身,算是表达敬意。
“观贾念小儿的行径,说他是董贼还抬举他了,恐怕此人连董贼都比不上”
“董贼好歹也是丞相、太师,还行过逆天之举废掉陈留王,立当今陛下。他贾念有何功绩?除了趁火打劫强行霸占我等江南四郡之外,几乎毫无作为。坑害我等私兵,使得江南之地失去上万青壮,不知多少人家将会为此披麻戴孝”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的怒火几乎同时蔓延开来。
贾贼不除江南永不安宁,必须想个办法把他驱除江南,让他兵败身亡。
我等私兵岂是这么好坑杀的?我等世家豪族又岂止私兵这一股力量?如今是世家豪族的天下,可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张公、朱公、吴公”
“我等不可坐以待毙,还请三公为我等主持公道”
“请三公为我等主持公道”
众大小世家豪族尽数站了起来,对着张达、朱俊以及吴开躬身说着。
听着众人那杀气腾腾的话音,张达不仅没有忧虑,反而心中笑开了花。贾念啊贾念,本以为你还是一个人物,能把当初荒废的昌河村一步步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先是入主巢湖尔后便是皖县、豫章以及江南。可是那又如何?终究还不是败在了你的昏招之下?
世家豪族的私兵岂是这么好杀的?这江南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如何主持公道?”
“转移粮食等生活必要之物,关闭我等名下的所有商铺,让江南四郡自行暴乱”
“我等倒要看看,贾贼如何向那些没有粮食的江南百姓交代”
一人杀气腾腾的说着。
坐在一旁的吴开故意露出吃惊的神色,对着他们询问。
“此计甚绝妙,只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贾贼打开府库我等又让如何?粮食从三郡府库之中流出,那关闭商铺岂不是无用功?”
“府库什么府库?”
那人对着吴开反问。
吴开吐出两个字。
“粮仓”
“吴公说的是江南四郡的粮仓吗?”
“正是”
“这有何难?贾贼入主丹阳、吴以及会稽三郡的时间并不长,三郡大部分官吏皆是族中子弟。只要他们做些手脚,粮食难道能凭空出现不成?”
“豫章呢?如果贾贼从豫章调拨粮食,我等又能如何?毕竟豫章才是贾贼的真正地盘,我等水泼不进,难道还能把手伸到豫章粮仓不成?”
“吴公多虑了”
那人回复。
众人目光彼此互望,有人出声分析。
“吴公、张公、朱公”
“贾贼经营豫章数年之久,我等确实对其无可奈何”
“但是三公别忘了,当初贾贼和袁豫州一战,府库存粮耗费颇大。又加之安抚山越,豫章的粮食早已空虚,现在还需要时不时的从丹阳、吴以及会稽三郡调拨粮食”
“到了此时三公难道还认为贾贼能阻止饥荒的发生吗?而且袁豫州虎视眈眈,若是吴公能给其外甥庐江孙太守写信告知此事,彼时大军南下猛攻豫章贾贼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掷地有声,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息席卷四方。
这才是他们聚在一起商谈的真正目的,万余私兵身亡,不杀贾贼心中恶气实难消除。
张达、朱俊以及吴开悄悄互望一眼,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等了许久这些人终于坐不住了。看来袁豫州入主江南已经成为定局,彼时作为有功之人,所获得的好处恐怕会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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