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心头茫然又酸涩,成欢姐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管他了?
他失落地垂头,喃喃道:
“成欢姐,我已经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可就算是亲姐弟,也不可能一辈子一成不变地相处下去,更何况,你如今已经是受封一地的藩王了,你该与你的妻儿同舟共济才是。”
尽管内心有了疏离,但是白成欢还是很温和地劝解道。
晋王重新抬起头,不安起来:
“成欢姐,颖佳她只是害怕,她不是要驳您的面子”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心思。”
白成欢微微笑道:
“你们这些日子不睦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我并没觉得晋王妃有什么大错。将心比心,若是皇上也有个让他言听计从的姐姐,我定然也会心中不快。只要晋王妃对你一心一意,那这些就都无妨的。”
“原本是想让你在京城过了生辰再回去的,可如今想想你们还是早早回河东去吧,等闲我也不会再让你们到京城来。你告诉晋王妃,我在一日,就会竭力护你们一日,让她不要害怕。你们好好过日子,将文哥儿抚养得健健康康,我就放心了,明白吗?”
成欢姐的笑容如同幼时一般温柔,语气亲切,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咽喉,晋王心头涌上无尽的悲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是只比他大十几日的女孩子,却从小就照看他,在这冰冷的宫廷里与皇兄一起护着失去生母的他,尽心为他谋最好的前程。
如今,繁华落定,他们却要歧路分离,再难同行。
晋王到底是难掩悲怆,撩起袍服的衣摆,跪下来给他的成欢姐行了一个大礼。
“成欢姐,我日后在河东,会日日祝祷,愿你平安康泰,若是将来”
晋王抬头,眼眶有些红:
“若是将来他待你不好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带你走”
见他这样难过,白成欢眼底也热潮涌动。
今日一别,她自小看护大的弟弟,大概就不能再回来了。
可她不敢流泪,这样小十只会更难过。
白成欢眨了眨长睫,笑容依旧:
“好,他若是待我不好,你这个弟弟,还能来为我做主。”
晋王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华美的宫殿,空旷安静,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纵然宫人侍立一旁,她似乎也无依无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好似都脱离不开这座皇城的纠缠。
见他回头,白成欢以为他还是依依不舍,站起身朝着他摆摆手:
“走吧。”
希望她的弟弟,从今以后,学会果断,学会抉择,守好自己的封地,至少,能护得住他自己。
晋王拱手一拜,然后跨出了门槛。
匆匆一瞥,他能看见,侧门处出现的一袭金色衣角,骤然就心底略安。
其实成欢姐死于大婚之夜,能重生于世,已经挣脱了与这座皇城所有的羁绊。
可她却再一次心甘情愿宥于宫廷,那必然是因为那个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人。
那个人
晋王抬头看了看灿烂的朝阳,满天绯色的霞光,不知道是不是也同样照耀着遥远的西海。
那个人,到底是跟皇兄不同的吧?
懂得爱惜,懂得尊重,懂得爱一个人就要将她捧在手心里。
初初长成坚韧男子模样的晋王,出宫的脚步踏实了许多。
哪怕今生不见,他也希望,他的成欢姐永远都不会有用到他的那一天。
萧绍棠望着白成欢一个人坐在凤座上可怜巴巴的模样,眯了眯眼睛。
“是不是很难过?”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笑意盎然:
“这一次不错,好歹没哭鼻子看来我得下道圣旨,命承恩公世子这辈子都不许离开京城。”
白成欢不好意思地将他的大手扒拉开,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哥哥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再去虢州的!”
萧绍棠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徐成霖走的时候你难过不舍,晋王来一趟又惹得你这般凄惶,万一承恩公世子也要走,你又是要伤心,我要是不下圣旨,你这么多哥哥弟弟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这可真是胡说八道,我有多少哥哥弟弟?”
白成欢也跟着笑了,方才的离愁别绪瞬间烟消云散。
萧绍棠不忿地冷哼:
“哼,幸亏来的少!那个窝囊废居然还打算将来带你走,也不看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白成欢没想到他将这个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好笑道:
“他怎么就没这个本事了?我堂堂一个皇后,真要扶植一个藩王为我所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你扶植他,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来带你走,我怎么会待你不好?”
“他就那么一说,我也没说你待我不好”
白成欢见他又要闹别扭,赶紧上前将他往殿外推:
“好了好了,他都走了,以后不会再来京城了,你一个皇帝,老是斤斤计较这些小事做什么?你怎么上的早朝,这么快就退朝了?你奏折批完了?你上次说开春了修河道,修了?你不是说要勤于国事,做个好皇帝吗,快去干活!”
“这怎么能是小事,这是他对我的诽谤!”
萧绍棠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到底还是被白成欢赶去了御书房。
然后侯在御书房的宋长卿朱思明等人就默默忍受了一早上皇帝的小脾气。
礼部尚书齐梦觉不满地嘀咕:
“皇上这又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受了排揎,拿咱们撒气吧?宋大人你身为丞相,皇上如此夫纲不振,你也不管管!”
宋长卿看傻子一样看着齐梦觉:
“夫纲不振又不是君纲不振,这是家事吧?”
然后又雪上加霜地来了一句:
“对了,齐大人,听闻令公子看上了安国公府的姑娘,尊夫人要投缳自尽,你的夫纲,可有好好振一振?”
齐梦觉刹那间脸儿都绿了,这宋长卿怎么这么刻薄,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长卿才不顾他哀怨的目光呢,笑得不怀好意:
“相信只要齐大人拿出魄力,一定能镇住尊夫人不再寻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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