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密布,银河贯空,一弯皎月高悬。
温朔站在偏僻墙角的阴影下,刚刚将做好准备的讯息通过纸鹤衔信传递出去,就接到了小青传来的讯息,那只胎生鬼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骤然爆发,向天地自然发起无目标的攻击。
心有余悸的小青迅速闪避逃离。
温朔当然不会埋怨小青的胆小害怕,他几乎是在接到讯息的一刹那,踏罡布斗而出,左右手搭桥掐决,右手在上,食指斜向上指向二十余米开外的小小阁楼。
“寰天有阴阳,助我伏魔量!”
“乾坤成天地,交织是罗网。”
“五行在其间,九宫炼魔王!”
平铺在地直径六尺有余的天罡伏魔网骤然爆起熊熊烈火,火苗腾起四五米高。
但火光只是一瞬间的闪现,刹那消失不见。
无形中,天罡伏魔网似乎不受空间、时间的限制,陡移至那栋阁楼内,将阁楼里的空间整个封死!
“青儿,你回来!”温朔意念吩咐。
小青迅疾返回,钻入了玉佩中,仍心有余悸地瑟瑟发抖着——那只胎生鬼婴,实在是太可怕了。
阁楼中。
刚刚从雕像中爬出来,站在供桌上张牙舞爪的胎生鬼婴,谨慎地四下观察着,它刚才隐约觉得有危险,却身处雕像中,下面就是它的本体,所以出于对本体的保护,凶性大作,挥爪撕扯着空气,随即便清晰感应到了有什么东西飞速逃窜。
就在这时,室内突然间金光大作。
无数符文出现在狭小的空间中,密密麻麻,交织成一道道密集的细线。
胎生鬼婴感受到了仿若天降雷霆般的威势,大劫临头!
他当即爆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密集的罗网,抓挠、撕咬着一个个迅疾闪动着的符文。
胎生鬼婴,又是身负血煞毒,战斗力果然非凡强横!
一道道凝聚着天罡之力的符文,被其利爪扯开,被血煞毒烧断,被它撕咬着出一个个破洞。
但随即,天罡伏魔网就会借助天地之力,恢复原状,将胎生鬼婴死死地封堵住。
与此同时,一团团白色的火焰不断地侵入胎生鬼婴的体内,烧灼炼化着它;一道道金黄色的丝线,与飘摇而动密密麻麻的符文,网罗住下方的罐子,符文很快覆满了罐体。
胎生鬼婴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它凄厉地嘶嚎着,抓挠撕咬不停。
但它身负的血煞毒,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滴落,进入罐体内。
终于意识到无法冲破罗网,胎生鬼婴嗖地钻入了木质的雕像中。
旋即,雕像被符文覆盖。
团团白色火焰涌入雕像,霎那间,雕像蒸腾起烟雾。
胎生鬼婴嗷嗷叫唤着从木质的雕像中冲了出来,隔着桌面,直接遁过去,钻入了桌下的罐子中,旋即又更加凄厉痛苦地嘶嚎着冲到了桌面上。
只是钻进钻出,一眨眼的工夫。
胎生鬼婴放佛被扒了一层皮似的,黢黑的身体泛起了一层可怕的、令人作呕的红色肉块,大大小小凹凸不平,上面还覆着一层晶莹的脓汁似的粘稠液体。
它的血煞毒,被生生地,从内到外扒光,附着在了肉身中。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符文附着在罐体上,罐内发出了可怕的滋滋声,就像在铁板上煎鱼时发出的声音。
那是血煞毒在摧毁它的肉身和保存肉身的法阵、药液。
失去了血煞毒的胎生鬼婴,彻底被剧烈的疼痛逼疯了,它嘶嚎着,在罗网中挣扎撕咬,疯狂地冲击着一道道符文法线,频率极高,力量极大。
不多时,便是天罡伏魔网,都被它冲撞撕扯地几乎要崩溃掉。
差点儿冲出去的胎生鬼婴,发出了一阵呜呜呜的古怪叫声。
别墅院落外,夜色中的温朔,眯着眼,脚踩星位,双手搭手桥,与天地相参,与天罡伏魔网相连,体内真气在大小周天之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循环,支撑着他与天罡伏魔网的联系,抗御着胎生鬼婴恐怖的冲击、杀伤。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手桥不稳,却牢牢地锁在一起。
他的双眼圆睁,眼珠向外凸,目光坚毅。
平地起风,温朔的脚下,符纸和辰砂、硝石粉爆燃后形成的灰烬,被风吹动,渐趋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旋涡状龙卷风,最高的有一米,最矮的不过十公分左右,分别处在三十六天罡的位置上,引动着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不断汇聚而来,辅助温朔己身的力量,加持到阁楼中的天罡伏魔网中。
远处的浅湾中学食堂内。
无声无息的无形波动,进入了食堂,旋即荡起阵阵阴风,直冲小棚内。
烛火摇动,却不熄。
小棚外,巩一卦持笔稳稳地点在罗盘上的内乾卦位置上。
小棚里的法阵中间,武玉生神色惊恐地望着蜡烛上不住摇动的烛火,感受着阵阵彻骨的寒意,侵伐着他的身体和思维,脑海中,甚至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
不知不觉间,明明寒意彻骨几乎要冻僵的身体表面,开始向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这个寒冬里寂静的夜晚。
铺家镇上万居民在安详地沉浸在睡梦中,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整个铺家镇,乃至周边数里方圆内,天地间五行灵气的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极度紊乱的五行灵气,汹涌流向铺家镇东面的那套别墅院落。
气温骤降,周边天地也开始急速向铺家镇汇聚,弥补、压制、恢复这里的紊乱状况。
于是阴云从四方滚滚翻腾而起,涌向铺家镇的上空。
很快,原本晴朗的夜空被乌云吞噬。
天空中,忽而飘起了零星细碎的雪花,继而便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邱斌从睡梦中醒来,略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翻身而起,打开了床头灯,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大概有半年多时间了,他的睡眠质量很差。
原因,他自然心知肚明,压力太大了。
银行贷款、公司资金的短缺、融资困难、生产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度大、出货量降低、库存严重……
还有,浅湾中学!
只要卖掉了浅湾中学,那么所有的烦恼、困难,都可以顺利解决了。
可武玉生不死,浅湾中学就很难卖掉!
妈的!
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死呢?!
想到阁楼上供养着的小鬼,邱斌心里的不满和愤怒更甚——当初听别人介绍,然后结识那位香江港的大师,花了大价钱,让其帮忙做这件事。
事情最初的效果很明显,武玉生不敢回家,到处乱窜,甚至还委托他和柯平江,找所谓的大师帮他驱邪。
后来,武玉生疯了似的开始在家里砌墙,又到学校里住着砌墙。
邱斌和柯平江无数次地感觉,武玉生已经疯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该死了。
可武玉生就这般,生生地活着,耗着。
偏偏不死!
邱斌和柯平江前些时日不得已再次去了趟香江港,找到那位大师,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这钱,不能白花了啊!
那位大师告诉他们,是有另外的大师出手相助了。
不过,那个大师显然能力不足,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采取如此笨拙的办法,让武玉生可以苟且多活一段时间。
他最多,活不过今年的除夕。
如果邱斌和柯平江着急的话,可以想办法,选择哪天晚上把武玉生从一道道高墙中请出来,甚至强行绑出来,都可以,只要武玉生走出那些高墙,必死无疑!
而且,进了腊月之后,就没有白天黑夜的束缚。
武玉生白天走出高墙,也是个死!
如此,邱斌和柯平江的才感到宽慰了许多,他们也不敢向那位大师提出过分的要求,连一句埋怨的话都不敢说。
时至今日,他们甚至还有些后悔——不该认识这个大师,不该请这个大师做法,豢养出一只可怕的小鬼,去加害武玉生。因为,这种事太过恐怖诡奇了,天知道事成之后,那个大师还会做什么,如果再提出要求的话……
邱斌和柯平江,敢拒绝么?
唉。
就怕前脚驱走了狼,却将更狠的虎豹引进了家啊。
邱斌和柯平江却不曾想过,他们自己才是狼狈,而武玉生,只是他们卑劣思想中的猎物和仇敌,一只看管着羊群的牧羊犬。
刚点上一支烟,邱斌就听得外面、楼顶上似乎有乱七八糟的响动,隐约还有尖利的嘶嚎、可怕的啸声。
他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去。
声音隐隐约约,似真又像假。
动静很大,但邱斌不是武玉生,他体内没有胎生鬼婴的元气融汇,无法和胎生鬼婴产生共鸣。只是胎生鬼婴濒临绝境时的凄厉嘶嚎,距离他太近,而且长时间与胎生鬼婴及其肉身距离近,难免受到气息的熏染,所以才会稍稍感应到一些。
走出卧室,他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摁下,却发现停电了。
事实上,此刻整个铺家镇都已经停电,各处变压器机房内全都断路。
邱斌皱眉,到客厅的茶几桌下拿出手电筒,打开,往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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