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决定,晏池便也将心头涌出来的那股子烦躁给压了下去。
按着这段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晏池将书桌上那叠厚厚的纸张掀开。
最初发现自己的心意时,晏池满心的抗拒,然后在心烦意乱之下不知不觉写下了满纸的陆寻的名字,那张纸,他曾经几次三番的揉成团想要扔掉,但最后到底是有些不舍,又重新抚平了压在书桌上。..
每当心里感到烦躁时,只要摸摸那张纸,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晏池便总能重新归于平静。
但这一次……
掀开上面压着的所有纸张,晏池心头却猛然一惊。
这下面空空如也,又哪里有他想看到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晏池迅速揣测起来。
砚台当然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的。
跟在晏池身边四年,砚台对于晏池的喜好可谓是极为了解,更知道他最忌讳旁人乱动书房的东西,因而砚台便是打扫书房时,也都绝对不敢动晏池的东西。
那么……
想到先前砚台所说的,章氏先前来过书房,又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答案自然也就出来了。
那张写了陆寻名字的纸,很显然是被章氏取走了。
上次章氏就已经对晏池的心意有所察觉,后来还是晏池勉强才让章氏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现在看到这张纸……
他一直想瞒的事,想来是瞒不下去了吧?
晏池于是紧紧攥紧拳头,心里再次决定,要加快事情的进度了。
……
陆寻总觉得,这几日的二伯母有些怪怪的。
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比如说,在福寿居用早膳的时候,陆寻总是能察觉到来自于章氏的打量,那眼神之中颇为复杂,包含了许多陆寻一点也看不明白的情绪,甚至有时候陆寻还能从章氏面上看到愤怒与痛心。
愤怒,痛心?
这些都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吗?
可是……
陆寻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来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让章氏不快的事。
而每次只要她回望过去,章氏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眼底的异样,试图作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
等到陆寻狐疑着挪开视线之后,章氏又再会重复之前的表现。
这反常的模样,让陆寻差点就忍不住亲口问一问章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仅陆寻,便是卫氏等人也都发现了不对。
这天用过早膳之后,卫氏目送着章氏离开福寿居,然后回头看向陆寻,“寻姐儿,你先别急着回梨香院,与我一起去朝云院坐坐吧。”
陆寻自然是点头的。
母女俩回了朝云院,才坐定了,卫氏便问道:“寻寻,你这几日没有惹着你二伯母吧,怎么你二伯母就一直盯着你不放呢?”
事实上,卫氏是有些不悦的。
陆寻都能发现章氏的不对,卫氏又哪里能发现不了,尤其是注意到章氏对陆寻偶尔流露出来的愤怒与痛恨。
在卫氏的心里,自家闺女当然是千好万好的,哪怕是陆寻有什么不好,总有她这个做母亲的管束着,章氏不过是陆寻的伯母,又哪里能轮得到她这般看陆寻?
因而,今天她才总算是忍不住将陆寻带到朝云院来问话。
陆寻闻言也是满脸的疑惑,“母亲,我这几日可哪里都没去,也没有做过什么能惹得二伯母不快的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二伯母这几日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我也正疑惑呢。”
卫氏闻言拧起眉头来。
虽然都是陆家人,但这舌头和牙齿都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呢,同一个屋檐下住得久了,又哪里能半点矛盾都没有?
可是,章氏这莫名其妙的就盯上了陆寻这个晚辈,这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要是章氏对陆寻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卫氏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会由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少不得要与章氏理论一番,但现在章氏只不过是时不时的就看着陆寻罢了,要说别的什么过分的事还真没有,卫氏自然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冲到章氏跟前去要说法。
她于是轻轻拍了拍陆寻的手,道:“寻姐儿,你二伯母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她既然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咱们自然也不好与她翻脸,不过你记住了,只要你占理,你二伯母要真是故意来找茬儿,你也只管告诉母亲,你身为晚辈不能忤逆长辈,但母亲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卫氏这是要替陆寻撑腰了。
陆寻闻言又感动又有些好笑,她挽着卫氏的胳膊,“母亲,您也别担心女儿了,这无缘无故的,二伯母哪里能迁怒于我,真要有这么一天了,女儿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母亲,让母亲给女儿讨个公道,您看这样如何?”
卫氏闻言连连点头,显然是没有将这当成玩笑话。
陆寻见状抿唇笑。
她的母亲,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最护着她的。
而章氏那里……
除了发现章氏总是有意无意的拿了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陆寻还发现了,章氏似乎在阻挠着她与三哥接触。
从前的那几年,陆寻向来是在晏池的院子里畅通无阻的,便是她要去晏池的书房,砚台这个贴身服侍晏池的小厮也都不会有任何的阻拦。
这自然是因为知道晏池对陆寻的态度。
可现在……
陆寻站在晏池住的院子外面,扬了扬眉看向院门口的那个生面孔的小厮:“……你是二伯母新拨给三哥的小厮?”
面前这个面生的小厮看年纪大概十六七岁,长得倒是一副老实的模样,但这时却一直牢牢堵在院门口,一副若是没有章氏的点头,就绝对不会放任陆寻是院子的模样。
闻言,这小厮点点头:“回三姑娘,二夫人的意思是,公子爷身边只有砚台这么一个人服侍着,总是难免会有所疏漏,所以才特地遣了小的过来服侍公子爷。”
哪怕是说话的同时,这小厮仍牢牢守在门口,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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