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莹见哥迟迟没个动静,蹲下来使劲摇晃着:郭大哥,求求你,起来去洗个脚好不好,你起来瞅瞅,房间里都给你臭脚熏的,一个蚊子都没有。
我头昏沉着:好事儿,这都快深秋了,谁家蚊子还能坚强的活着啊。
冉莹说:你真不起来啊?
哥奄奄欲睡的轻语:嗯,你把我两只脚切下来,拿院里洗干净,回来再缝上。
冉莹说了声好!站起身来,走到台桌前,从储物盒里翻捣几下,找了根针出来,从新蹲下轻轻的问:哥,扎哪儿你能醒来着
我都睡了,没告诉她。
一会一阵疼隐隐的感觉从脑顶传来,哥疼醒了,我问冉莹:你干什么啊?
冉莹说:别动,给你按个摩。
我说:你别按了,有点疼,我这就起来去洗脚。
冉莹说:等下,再按两下就好了,别动啊。
我说:哦,我不动!
一会儿,冉莹说:好了,是不是头有点清醒了。
哥坐了起来:哎,还真是!你怎么按的,不科学啊。
冉莹:笨蛋,这是医学,交学费在学校学的,怎么能告诉你,你赶紧去洗脚,回来喝点水。
我说:噢,我想吐。
从床底找出拖鞋穿上,胃里火烧一样,一股热物涌顶到喉咙,紧闭住嘴巴,拉开门冲出堂屋,往花坛边一蹲,头一伸,“哇唔”一声,吐了好大一滩。脖子伸的短了,全吐走廊沿上了。稳一下神,胃里又作呕,这回把头更往前的伸了伸,这一伸不要紧,整个身体失去平衡,眼看要一头栽花坛里去了,说时迟,那时快,迅速伸直胳膊往花坛里一按,撑住了身体。我kao!不偏不移的一手按进中午埋的屎坑里了。随之,大口吐了好一堆。
姐在屋里听到开门的动静,急急的穿上睡袍,提拉着拖鞋走了出来,过来一看,我一只手按屎里,半跪着身子,一边呕吐着。惊讶的张开嘴,半天没合上:深更半夜的,你起来偷屎吃呐。
冉莹从房间也跑了出来:怎么了,姐。
姐没好气的:偷屎吃呢,都把自己恶心吐了。
哥吐的眼都发花了,头晕着跟冉莹说:过来,扶我下。
姐说:你别去,他手上都是屎。你看着,我去打盆水让他洗洗。
哥硬撑着站了起来,冉莹看我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歩:你别碰到我啊。我说:要不是蹲的腿发软,我一手抹你脸上。
姐端水过来刚好听到了:你敢!你敢抹她,我就能把你按屎里,让你吃个够,赶紧洗手,洗完再洗个澡去,太阳能里有热水。
我乖了下来:噢!
洗好了手。姐说:自己把水端去倒下水道里,再洗澡去。
冉莹也跟着嘱咐:一定要多洗两遍啊。
等我去了院落里的洗澡间。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冉莹说的:唉,一天天的,跟只屎壳郎似的……
冉莹说:姐,别怪他了,都醉成什么样了。
姐说:恩,回去睡觉吧,不管他了。
在南京上班,洗澡用的都是热水器,很久没用太阳能了,脱光衣服走到淋浴头下,一手扶撑着墙,一手小心的调试着水温。一下烫,一下激冷的,遭老罪了。
等洗完澡,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应该把水温调好,再去淋浴头下洗呢,真是醉人糊涂!
洗完澡,整个人清醒好多,穿好衣物回到房间。冉莹坐床上玩着手机,哥往床上一坐,冉莹裹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你手不要碰到床,离我远点,不然我拨110了。
我说:你太坏了,赶紧把被子还给我,洗完澡有点冷。
冉莹不服气的:你才坏呢,刚刚还要把屎抹我脸上,我反悔了,被子才不要给你了咧。
我不管了,伸手就要去拽被子。冉莹眼睛一瞪:我喊姐了啊。
额!哥错惊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后,停止了进攻,撤退了,回到地上安安份份的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冉莹趴到床沿喊了两声,哥没理她。小心翼翼的:哥,你真生气了啊?
我闭着眼睛:没,睡觉吧!
冉莹说:你肯定生气了。
我说:真没有,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儿。
冉莹淘气劲儿上来了,抱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把被子往我身上一铺,盘腿一坐:给你被子盖,你讲给我听,想起啥事儿。我说:你坐着不冷?冉莹说:你先暖和着,等你讲完了我再抱走。
那好吧,哥讲给你听。我说:小时候哥家里穷,房子是茅草房顶,垒土而筑的墙,总共就三间,一间堂屋,两个卧室,我和爸妈睡一屋,姐睡一个房间。从我记事开始,就知道妈的心脏病经常会发作。六岁那年,姐十岁。记得一个冬天的夜里,妈妈病发作了,这是特别严重的一次,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我给吓的哇哇大哭,爸把姐喊了起来,让她看着我,从屋里抱了床被子往人力平车上一铺,跑屋里把妈再抱上去,把姐屋里被子也拿出来往妈身上一盖,把人力平车快步推出院子,将大门从外面锁上。拉起人力平车就朝镇医院跑,一口气,不带停一下的跑到镇医院,挂上水,守在边上,才松了口气,总算很及时的把妈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姐带着我在家里心惊胆颤的等着,我一直哇哇大哭,姐就抱着我,哄着:弟弟,别哭了,妈妈没事的。我还是一直哭,姐也跟着哭。我俩抱在一起哭,后来我哭累了,睡了。家里仅有的两床被子都被拿走了,姐就从衣柜里翻出好多爸妈的衣服,给我盖的很厚。自己困的想睡又不敢睡,怕睡着了,我醒来找不到爸爸妈妈会哭。自己裹了件军大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啊等啊。等一会就跑屋里看一遍我有没有醒。等到天快亮了,姐实在困的不行了。进堂屋把门拴上,屋里所有的椅子,凳子都拿来顶上,她怕半夜进家里进小偷,会把我偷走。爬上床,摸摸我手,冰冰凉。自己就钻了进来,紧紧的抱着我,衣服是盖不住两个人的,总是滑落,姐就搭了一只手在外面,紧紧捂住我这一边,不让衣服滑落,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边。这个晚上,我尿床了。姐一直嘲笑到现在,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嘲笑,是也没忘记这个寒冷,害怕,等待,心里充满担忧的夜晚。
第二天,爸带着妈回来了,我俩睡的很熟,很熟。爸是把堂屋门拆了下来才进的屋,等我们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妈坐床边,眼睛红通通的,姐告诉妈妈:昨晚我没冻着弟弟。
妈妈把姐扶放回被窝:再睡会吧,妈给你们做饭去。
自从妈妈从医院回来以后,爸就让我和姐睡一个房间。那一段日子,妈发现姐总是三天两头拉肚子。有回夜里悄悄去看我们俩,发现我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裹的严实,姐落不着被子盖,半拉身子露在外面。
妈去村上一家包揽手工活的人家讨活儿,就是给海边渔村养鱼家户织渔网。原来妈去讨过的,人家嫌妈身体不好,不能按时交工,就没给。这一次,妈好说歹说,要来织两条十几米长的渔网的活儿。承诺若按时交不了工,你们以后再也不要给我活儿,我也不会再来要的。人家就给了我妈一次机会。这一年,妈很辛苦,白天,天一亮就织,常织到半夜,总算按时交工了,把挣的钱买了一床被子回来,
唉,想起来,难过呢。
冉莹坐累了,躺了下来:哥,别想了。
我把被子给她盖好说:回床睡吧,冉莹把被子拉扯回我身上:我俩一起盖。我说:你不嫌我手臭了啊。冉莹闭上眼睛:恩,不嫌弃。我说:你还是回床上睡吧,你就不怕我半夜动手动脚啊。冉莹说:恩,你不会的。
我说:噢,你睡吧,我喝口水,抽根烟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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