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鹤在奉了主上之命前来的时候就想过,当今皇帝究竟擅长什么?
是得到了剑宗秘传的无双剑术?不是。
是那罗延苦心钻研所创的漠北武道?也不完全。
是宫中所出,堪称武林遗珠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的硬功?这也太过浅显了。
当今天子李旭,就像是所谓的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永远摸不清楚他的底在哪里。
所以老何安排了张屠作为第一个出手的人。
天魔功可以吞噬他人真气精元,而且张屠也已经修行到“天魔金身”的境界,非常之耐操,这一来二去或许可以窥破皇帝武功中隐藏的渊源,更找到皇帝的弱点。
然而当李旭冲天而起那那一刹那,老鹤就知道要遭。
实在是太快了。
佛家有言,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
一弹指的功夫之中就有二十瞬,那么一瞬的时间有多短?
在这一瞬之中,皇帝已经轰出七十六拳。
这每一拳都沉重无比,每一拳都蕴含着诸天生死道的无上拳意。
张屠非常辛苦,在一瞬之间他只觉自己好似被一群狂奔的蛮牛踩过,虽然拳头轰在身上发出金铁撞击的声音,那阴寒的杀道拳意还是夹杂这刚柔并济的劲道灌透了身体。
天魔金身勉力支撑,然而眼耳鼻口之中却有淡淡的血丝流出。
“你还不差。”
皇帝攻出七十六拳之后收手而立,淡淡说出四个字。
“扑……”
张屠本想骂出一声扑你老母,第一声扑字刚刚出口,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紫红的鲜血。
李旭看着眼前的张屠,刚刚交手之时,为了避免真气被天魔功收摄,自己可以以漠北武道化用而来的诸天生死道对敌,虽然将这浑身冒着金光的扑街锤出了血,但是自己拳头触及到他肌肤之上时,仍然有一股玄妙的收摄之力将自己的真元往这猪脸人体内拉去。
虽然自家有道种之助,堪称武林之中的永动机,不过被人家这样将自己的真元掠走,着实是有些没有面子的事情。
张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刚刚被痛打的那一轮伤忘在身后,他本来便生性好战,不过是被锤一顿,既然死不了,他便仍然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刚刚交手之时,张屠也借机掠到了一丝皇帝的纯正真元,得到了不少补充。那温润如玉的真元滋味可远比刘病夫那个扑街更让张屠感觉到舒畅。
张屠看着眼前的皇帝,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若是能再吸到一点,便是给你锤爆又如何?
“死靓仔,就这点水准吗?你在师娘床上学来的花拳还不能让爷爷觉得痛啊。”
张屠的打法一向都是一边喷一边打,喷得越凶,打得越勇。
老鹤算是张屠老友,自然知道他的这个略显作死的个性,不过另外站在墙上的两位却不会这么看。
“这尼玛比不怕死的吗?”猴面转过头看着鹿饮溪:“我说大掌门,他要是死在这里,你可要给他做个法式。”
鹿饮溪本来站在上面好好看戏,结果旁边这“无支奇”一句话让他险些立足不稳从墙上摔下去。
你他妈谁啊,诚心搞我是吧?
鹿饮溪愤怒地望向身边的老鹤,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答复。
然而老鹤的注意力已经被中间交手的战圈吸去了注意力,完全没有注意到“无支奇”刻意坑队友的行径。
当然即便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做些什么。
这位老鹤巴不得这位大掌门跟朝廷翻脸往死里磕呢。
“你已经尽力了。”李旭看着叫嚣的张屠面无表情:“好自为之吧。”
皇帝缓缓向前伸出一掌,现在月黑风高,正是试炼新招的时候。
一掌递出,便有阴阳分化。
阴阳之分从来就是中原哲学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
融汇到武学之中,也有许多完全不同的分支。
江湖上论及阳极武学一项,公推三门奇功为炎阳之首。
一为纯阳无极,玄门正宗,中正平实,练到极顶有长生续命、阳极生阴的独有妙处。
一为黄天大法,虽出玄门但是不失霸道,融阳极于真气之中,威名最盛。
一为炎阳奇功,奇诡霸道,源出外域而扬威中原。
这三样神功孰高孰低,一直没有一个定论。
但是今天,皇帝所施展的奇功令上面的几位高手感到一丝震惊。
空气之中那弥漫的阳极杀意,几乎让空气的温度往上翻了一翻,一股焦灼之意在四人心头升起,除了张屠生性暴戾浑然不觉外,剩下三人无不心头一惊。
这种将神意外放影响一方天地的手段,三人或者亲眼见过,或者听说过。
老鹤转过头看过身边那两位,这两位一向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今天这样的场合本来就算是来试探一下皇帝的底,这两位看戏就好。
只是这一下底却着实是有些吓人。
不是说好了是释圣和岳顾寒提携的门人,怎么一出手就是道圣的调调?
这将一方天地尽化为己用的手段正是道圣的看家本领。
“这一位到底是什么来路?”
头戴鹿首面具“夫诸”的鹿饮溪看向身边的老鹤。
组织中所有人的面具虽然看似是普通兽首,不过因为源出归墟一脉,所以都是以上古逸闻之中的异兽来命名。
夫诸是山海经中的异兽,形似白鹿,凡见其则必发洪水。
而这一节,鹿饮溪看看自己两边的“朋友们”,这些人怕不是根本不懂这里面的到底有怎样的典故。
头戴鹤首面具的“句芒”尚未说话,另一边猴面的“无支奇”却风凉话说个不停。
“什么来路,我看是跟着道圣炼过丹,随着释圣念过经,给儒圣送过束脩。跟人家打,死个不明不白。”
老鹤转过头瞥了“无支奇”一眼,这人是组织从塞外吸纳的漠北一代新起的高手,听说也是桀骜不驯之辈,有些脾气也是当然,说话这么冲真是不知道想怎么死。
战圈之内,头戴猪脸面具的“封豨”张屠的感觉自然比上面那些说风凉话的混蛋感触更加明显。
烫,张屠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热。
他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十分不解的望着站在远处的皇帝,无法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整个花园之内尽数被皇帝的神意所覆盖,天地便是一幅画卷,而皇帝的武道真意便是在这画卷上铺展的黛墨。
此方天地,一切万物,皆为我有。
焚心灼骨的炎阳真意层层覆盖,好似一层层蛛网将张屠包了起来。
“霍。”
“无支奇”冷笑一声:“咱们再不出手,就有乳猪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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