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盘缠的时间到了,阴阳先生和一队直近亲属趁着西沉的日光余辉来到小庙前(据说那是亡者的灵魂暂时居住的地方),将捆好的干草斜靠在预先准备好的凳子上。云天端着水盆、拿着镜子、梳子给这捆干草梳头洗脸之后,男女老少开始拿着大把大把点燃的香,一根一根的插到干草上(现在想想,作者虽然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也弄不明白那样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按着老人的说法那样去做过而已)。
插香完毕,云天便被阴阳先生安排站在高凳上,并顺着阴阳先生手指的方向举着一根扁担,然后跟着先生重复的念叨着几句到现在作者也不太懂的话——“爸,西南大路,一路走好……”三遍过后,从凳子上倒下来,便有人开始点燃那些纸糊的花圈、八角亭、九莲灯、白马、花轱辘车和八人大轿等物品,众人也开始放开了哭,有的人是真哭,也有的人是干嚎。并且都喊着同一句话,“**捡钱啊,多捡点吧!”(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恐怖。)
云丽也跪在人群当中,只默默的流泪,没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也没哭出声音,只从心里说,“六爷爷,一路走好吧,云天有我们照顾,您放心吧。”
等待众人回来的时候,院里院外都拉起了灯,管事的人张罗着开始坐席开饭。顿时,吆喝声、叫喊声、不时的哭声、丧乐声混成一片。云丽的父亲有些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不时的回想着矿上的灾难,那爆炸声似乎还响彻在耳旁,滚滚浓烟笼罩了一切,尘土飞扬,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隆隆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种地震式的塌陷和掩埋……他使劲的晃了晃头,试图从那个场景中将自己摘落出来。……终于,他被人救了出来,不幸的是在死亡的数十人里,发现了云天父亲,他们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面,血肉模糊,肢体残缺。云丽的父亲是通过云天父亲的烟袋才认出了他的……
送完盘缠,云天到家后就坐在了棺木的旁边,谁劝也不管用,而这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突然飘起了清雪,没有风,零星雪花就那样散漫自由的落下,到地上时就湿润了地皮。
起灵的时间到了,八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腰间系着白绫,神色冷冽的站在棺木的两旁,那样子好像是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任务。亲属们则聚集在一处,神色肃穆,因为这是一次永久的、再无相见的送行。
阴阳先生与云丽的父亲母亲商量一番后,决定让云南和云柱一同陪着云天在前面扛幡引路。
随着阴阳先生的一声“起了——”四个青年人平稳的抬起了棺木,众人跟随其后,走到了大门口又随着阴阳先生的一句“放——”众人便全部跪在地上。这时候,云天头顶着一个黑色瓦盆,走在棺灵的最前面,云南和云柱一左一右扛着白幡。在阴阳先生的指导下,云天将黑瓦盆狠狠的摔在地上,随着那摔碎的声音,众人开始嚎哭。(听老人们讲,摔盆就意味着亡者已经重新投胎托生去了。)
“起灵了——”阴阳先生的怪叫声引着白凄凄的送灵队伍缓缓的向云家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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