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是三年前进宫的,进宫前,他也没想着能做到什么大执事,只是觉得受人于恩,得报,于是就入宫净身做了太监,如今却也混出了头,用其他公公的话来说,就是做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也乐呵,因为,他觉得,欠的,更能还了。
陈公公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当今圣上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在陈公公眼里,在华夏数千年历史长河中,能做到如此既勤于政务、爱民如子又能发前人之所未发的帝王,也屈指可数,别的不说,圣上统一江山后,便大赦天下,而后更是免除天下的苛捐杂税长达一年!
平定天下后,皇帝都未来得及封赏功臣,便巡视天下,在巡视过程中,他亲切地接近老百姓,有时甚至亲自参与百姓耕作,与他们唠唠家常,有说有笑,他一身华袍,却也毫不介意地坐在尘堆中,据说,当今圣上深谙战争让百姓流离失所之苦,看到他们有的饥荒,有的疫病而亡,甚是痛苦,更是流下了眼泪,后来,皇上便大赦天下,免除全国各地苛捐杂税一年。
那年,皇帝巡视天下,所有百姓,不管男女,都以为他们的皇帝是从天而降的,他们的目光中充满异常的喜悦。为一睹圣容,他们不惜远涉跑来此地,因为,对他们来讲,皇帝亲临此地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皇帝也非常高兴于臣民们赤诚的感情表露,但也更加痛心自己的子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痛苦的源头,还与自己掀起战争有关,他尽力撤去一切尊严的夸饰,让百姓们靠近,以此向臣民展示祖先传下来的朴质精神。
那时,陈公公以一介草民之身“接待”了当今圣上,当时,他正跪在田间,看着干涸的土地,眼泪早已流尽,可那饥饿感却又是那样的真实,他本是不信有什么神的,直道那道身影遮住毒辣的烈日,走近,扶起他,他便信了,他老陈这辈子读的书少,只认死理,今生,欠他刘家的,必还!直至今日,那道身影还刻在他脑海中,直到今日,他也未曾向皇帝提及,那个曾经跪坐田间等死的男人,那个他扶起后便已泪流满面的男人,就是他。
……
皇帝还亲自巡视运河河道,督察河工,并下令整修永定河河道,同时也连通了海上官道,南至南海群岛,数千年后,围绕着这条河道,经济越发繁荣,经济重心逐渐南移,后世史官,不仅仅是史官,后世那些政务大臣甚至是皇帝,对曾经的那位皇帝的一系列改革更是推崇备至。一年之后,皇帝采取轻徭薄赋,与民生息的政策,同时,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巩固和发展经济。战争,让土地贫瘠,皇帝也苦恼无比,面对如此多的荒地,后来,皇帝下令,“家给人足,而后世济”,将荒地让与百姓开垦,又放宽垦荒地的免税年限!这一政策刺激了农民垦荒的积极性,使耕地面积迅速增加。
后来,经济日易好转,百姓逐渐能够留有余粮,天下大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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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公回过神,遭了,文武百官还在宫殿外等着召见呢,可不能误了时辰,可说来也怪,皇上以往可都能按时早朝的,从没误过时辰,今日却不知怎么了。
想着,他便提起气叫了几声,“皇上,皇上!皇上?”
……
李锦江还在做着梦,他不知有多少年不曾做过梦了,实在是安心得紧,可一阵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梦境,征战沙场多年的他,什么浑浊号音没听过,可却被这声音吓得打了个冷战醒转过来,猛地一个起身,头有点晕,摇了摇头扫视一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堆空壶罐中,揉了揉脑袋想了想,倒吸一口凉气,昨天拉着老刘喝酒,把他灌醉之后,扶了上床,然后自己也不省人事了,本来他上京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无非也就这几日而已,可无奈酒虫上脑,硬是脱离车队,快马加鞭,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闯进”皇帝的“坤宁宫”,皇帝见了自然也高兴,然后就是一顿烂醉……
门外打扰了李锦江好梦的太监仍然在叫着皇上,李锦江脸皮一抖,这声音,别说,扰乱敌阵恐怕效果还不错!随即便是一笑,老刘这家伙,感情这些年就是听着这声音起床的啊,然后又想了想自己这些年来,地是偏了点儿,可生活还不错,至少不用遭这活罪。
陈公公叫得更大声了,并轻轻地拍了拍门,“皇上,皇上起了没?”
李锦江扑过身便搂着一个穿着金袍倒在他旁边的男子一阵乱摇,低沉道,“老刘,老刘醒醒!”
金袍男子便转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是李锦江,虽说知道是他,也只有他,便忍不住要抱怨,李锦江摆摆手,指了指门外,门外的声音也更加焦急了,他便会意,清了清嗓子,高声说,“朕起了,你先让他们在殿前候着吧。”
陈公公不太放心,便说道,“皇上身体可无恙?”
他回头与李锦江相视一笑,便道,“朕好得很!”
陈公公按下心中疑虑领命而去。
……
“老李啊,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急躁?”他站在铜镜前整理着衣衫,一会儿还要上朝呢,可不能让臣下看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
李锦江正跪在床前把空酒壶往床下塞,也不知话听没听见。床下有暗格,是他们三人一起设置的,用来放些只属于他们三人的“隐秘事”。
他偏了偏头,望着李锦江不顾形象地跪在地上,伸着手,正在床底翻着,滑稽的样子,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便是轻轻一笑,笑得发自内心,温柔,“老李啊,你都是做将军的人了,不顾形象可不好啊。”
李锦江在床下闷声闷气道,“形象有卵用啊?不能吃,吃了,还能淡出个鸟来。”
他先是轻轻一笑,然后便似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好像,好像是想到了某人吃瘪的样子。
一通好找,李锦江从床下拿出了一小坛子酒,红布封顶,甚是好看的一坛子酒。
他像是知道了李锦江想做什么,“你先去,也给我打声招呼,我下了朝,三人便一起喝酒。”
李锦江拍拍酒坛,“来晚了,就没了!”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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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三人行,一人佛,一人将,一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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