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正月十三的汴京,尤如金军破城一般的混乱。为了给金人筹集赔款,这日里所有府衙的吏卒纷纷出动,挨家挨户地搜查翻检,鞭抽棍打哭嚎哀求之声不绝于耳。街道之上,不时有抱了财物想外出躲避者,却被官兵追上,不问缘由便打倒在地,京城之中,到处可见鲜血与尸体。
城东汴河岸南,神工集团总部不远之处,有一片新建的二层小楼,这些小楼被方正的围墙圈在一起,形成一个市坊。这儿便是神工集团员工的宿舍区,起名曰:未然苑。
一拨厮打刚刚在未然苑的大门之外结束。至于结果,与其他地方恰恰相反,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却是十几个官府的吏卒。
“娘的,也不长眼睛,到这儿来搜刮钱财,你他娘的有本事出城杀金人去,欺侮城中百姓算什么好汉。”围城前刚刚回到京城的鲁智深,一边揉着自己的拳头,一边高声骂道。
“我等有皇命在身,你们……你们这是抗旨哎呦!”这群吏卒的头目刚想恐吓几句,却被鲁智深一脚踢了几个跟斗。
“皇命你个鸟蛋!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交银子,他娘的我们神工集团捐了多少银子去修城墙、建医院你们没看见吗?现在还要俺们再拿出银子交你们去舔金人的屁股,你他娘的有没有卵蛋。”
鲁智深一通大骂之后作势又欲脚踢地上的吏卒,这些吏卒不敢再吱声,只是抱头卧在地上呻吟。
此时路口又有一队收集财物的官吏到来,看到这边有同伴被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身,为首的官兵大呼着:“那边……干什么的……”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一名文官却一把拉住他道:“住口,那边哪有什么事情,走走走,咱们去南边看看。”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你不想被打成猪头的话,就别去惹麻烦!”文官不耐烦地道。
这名官兵似有所悟,高声地道:“嗯,南边好象有人家还没搜查,走了,咱们去看看。”
看到路过的官兵绕道而走,躺在地上的吏卒知道此次是碰上了硬茬。他们不敢再停留,一个个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一溜烟地向别处逃去。
“你们他娘的再敢来这,洒家打断你们的腿!”鲁智深狠狠地啐道。
午时,副相唐恪来到驸马府。公然庇护神工集团员工之事,自然会传到朝庭里边。张邦昌等人觉得杨帆这做法实在是有损君威,可杨帆身份特殊,在朝庭在军方、在民间皆有庞大的势力,他们也无人想去得罪驸马府,故而只得派出与杨帆相熟的唐恪,前来作说客,劝说杨帆要“顾全大局”。
“神工集团的东西,我不给,你们不能抢!”
听完唐恪委婉地劝告,杨帆却是冷冷地回了这么一句。唐恪略显尴尬,杨帆接着道:“若是这些钱财是拿来去与金人作战,不用你们来抢,我便会让我的员工主动捐出。可你们是要双手送给金人,那恕在下不遵圣命。”
“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事。先打发了金人,咱们才有时间革除时弊,发奋图强……那时何惧金人来袭。”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们不要在这儿卖弄你们这套理论了。皇上还有你们的心思我岂会不知?可唐大人,难道你认为此时是争权的时候吗?”
唐恪脸色微红,叹道:“驸马也知先皇之时留有诸多的弊政,陛下有意逐一革之,可如果大权仍掌握在太上皇手中,那阻力之大,驸马当可想象。而这些弊政不除,我大宋哪有强大起来的机会?”
“你们这是在玩火!会引火烧身的!”杨帆摇头道,“金人不会给你们那么多的时间。”
唐恪却是坚决道:“为了大宋的未来,我等愿意赌上一把!”
杨帆苦笑道:“算了,你们去赌吧。万一赌输了,那赔上的便是整个大宋,整个汉人,你们也将成为历史的罪人,被万世唾弃。”
唐恪铁青着,无言以对。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自认神工集团在此次抗金之中,出人出钱,对得起朝庭,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良心。想要我再拿出钱来资敌求和,我决不同意。你们若是筹集不够,为何不从各自家中捐出一些,还有蔡太师、梁公公他们家中不也存有大量的奇珍异宝?”
唐恪思索片刻,叹道:“驸马的意思,唐某知道了。唉,也只有如此了。”
“那我就不送唐大人了。”杨帆端茶送客。
“唐某告辞!”唐恪起身施礼后,离开驸马府。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帮人啊,不能指望!”杨帆看着唐恪的背影,喃喃道。
下午,没有完成使命的唐恪当真拉了家中的银两来到宫中捐出。一众宰辅见了之后,对杨帆更是恼恨。张邦昌等人立即面前赵桓,弹劾杨帆藐视君威,请求赵桓给予惩戒。
赵桓听完张邦昌等人的上奏,怒道:“反了!反了!他杨帆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依附我们皇家的女婿而已。朕的亲弟弟都要去金营作人质,他一个女婿拿点钱算什么!”
一边的耿南仲也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钱财哪有不是陛下的,他杨帆岂能据为己有?”
“对!对!”赵桓接道,“下旨,下旨,革除杨帆一应职衔,查收他京中一应财产。”
“皇上莫急!”赵桓话音刚落,下面的吴敏却劝止道,“此时万万不可与这位驸马爷撕破脸皮。”
“这是为何?难道朕还怕他不成?”
“禀陛下,臣在枢密院自是略知这位驸马爷的实力。如今京中最为强悍的神机营可皆是他的嫡系人马。而且这些天里,他那神工集团建起了战地医院,救治伤兵无数,对于战死的将士,他更是出钱抚恤。因此他在京中军民心中威望之大无人能比。陛下一但要把他激反了,咱们几乎无兵可用……”
“啊?这……这……”赵桓语结。
“因此陛下千万莫急,还是如咱们计划的一般,等金人退去,再慢慢消减这些人的权柄,等皇上大权在握,收拾他们还不是朝夕之间的事。”
张邦昌等人思付片刻,也皆道:“吴大人言之有理,陛下应当隐忍一时。至于给金人的赔款,我等也只好倾尽家产,凑上一凑。此刻最要紧的便是让金人速速退兵。”
赵桓见张邦昌带头捐献财物,感动道:“委屈众位卿家了,等时局好转,朕定会好好补偿你们!”
众人赶紧谢恩、告退。
……
靖康元年的上元节,京城失却了往昔车水马龙、花灯如昼的繁华。这一天里,在一片萧条冷清的氛围中,几辆满载金银绸缎的马车,还有要为人质的康王赵构、少宰张邦昌,穿过空旷的京城大街,从北门出城,去到金人的大营。而稍晚些时候,种师道、姚平仲率领援军抵达汴京,京城的防御力量进一步加强。
正月十六,张邦昌传回消息,金人准备拔营北归。不过接下来赵桓的一记昏招,却是使形势又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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