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意就住在与书馆隔街的“禁烟胡同”。每天散了场,他必去澡堂子泡个澡,点一包猪头肉、两张素饼、花生米、咸菜疙瘩还有八两酒。吃饱喝足,泡个痛快。这一小池子水是他单买的,干干净净,热热腾腾。脸上搭块毛巾,放任硕大身躯在热水里,腾云驾雾,活神仙也似。等去了乏,回了精神,再把明天的书在心里默一遍……耗上三两时辰,才慢吞吞从澡堂出来,去对街叫上相好的,结伴回家……
他的相好叫满菊,是个暗门子,四十几岁了人老色衰,放在女人堆里也不会被谁多看一眼,偏偏真如意喜欢……可今天满菊跟他闹别扭,死活不跟他回去,还让他吃了闭门羹。真如意满心不痛快“臭婊子,倒是给我拿腕儿了,呸”他提着半瓶子酒,似醉不醉,嘟嘟囔囔地自己往家走……
忽的,树后闪出一人来,慢慢跟上他。正是陶士均。真如意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就觉得身后似是有人,停住了。
那人果然开口:“你是真如意?”
真如意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刚要回头。
“别回头,不然杀了你。”
说罢伸手轻轻搭住他的肩膀,真如意顿觉一阵酸麻,连连告饶。
“哎哎哎,好汉饶命,我给钱。我给钱。”
“谁要你钱?我有话问你。”
“您讲,请讲”
“你说的“四大名偷”这段书,是受了谁的指使?”
真如意眼珠子转了几圈:“没,没人啊!是我根据民间传闻,自己整理的。”
“滑头”
“没有,真没有”
陶士钧将信将疑:“真是自己瞎编的?”
“是啊,我们说书的这行,竞争挺大的!只会吃开口饭远远不够,不懂创作,没有底蕴。早晚要被淘汰的”
“哼。你没骗我?”
“句句是真。”
陶士钧:“好,我告诉你,以后说书的时候,你悠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千万考虑清楚了。”
真如意急忙点头:“是,是,是。”
陶士钧:“再敢乱说一个字,我揪下你的舌头喂狗。”
真如意一愣,急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真如意喘了半天气,踅摸后面没了动静,悄悄回头扫探,巷子里哪有人影儿。
真如意不在乎地笑了笑:“这是谁呀,跟你真大爷开这玩笑?”他忽然表情凝固了。
“哎!不许我乱说,哪段儿不能乱说啊?”真如意无暇多想亦不敢留恋,加速朝家走去,才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又有人说话了:“你是真如意?”
真如意下瞪大了眼睛,刚要回头。
“别回头,不然杀了你。”
“女,女的?”
“女的一样杀你!”
说罢一只脚从后向前,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真如意看见一双绣花鞋,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告饶。
真如意:“姑娘,姑娘饶命,我给钱。我给钱。”
空空儿:“谁要你的钱。跟你说句话,你可仔细听了”
真如意不敢回身,但连连点头:“姑奶奶您说,您说。”
空空儿:“说书的时候悠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考虑清楚了。”
真如意:“是,是,是。”
他这回长了记性,壮起胆子问道:“您先等会儿,您说的,是哪段儿啊……哪段不能说?”
空空儿:“就‘四大名偷’那段。”
真如意差点哭了:“我,我这套书就叫‘四大名偷’啊。”
空空儿:“不许你再说这书,不然,我烧你们家房子。听见没有?”
真如意点头:“是,是,不敢了,不说了。”
咣当一声,忽然他脚下多了一块东西,真如意一愣。
空空儿:“归你了。”
不知何时,那只脚早已不在他的肩膀上了,人也没了身影。真如意拿捏半晌,这才上前,俯身捡起来一看,竟是一块金子。真如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妈爷子哎!”他把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爬起来原地打转转。“我,我今儿个是怎么啦?嘿,哎呦呦。”
正得意忘形,忽然又一个白衣人自他身后飘然而下。真如意虽然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他闻到了一股透心沁脾的奇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从骨头缝儿里透着舒坦!甭说了,肯定又是一位姑娘找他,看来今天艳福不浅!
果然那人开口了,声音软绵绵的,却是个男声。
“是真如意吗?”
真如意开心道:“是我,是我。不回头对吗?规矩我懂。”
白衣人:“不,你可以回头。”
真如意笑着摆手:“不不不,我绝不回头看您。我不知道您是谁,也不想知道您是谁,有话您吩咐。”
白衣人:“你是天桥说书的,真如意吗?”
真如意:“是我。如假包换啊”
话一说完,忽的,有东西快速撞进了自己的身体又极速离开了,这感觉他从未体验过,有点心花怒放的意思。他一低头,伸手去抓心口,只一道浅浅的红印……紧接着,只觉体内一阵剧痛,当即歪斜着身子倒了下来。
微风吹在真如意苍白的面庞上,这一剑太快了,待他倒地,才有血从心口慢慢渗出来。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看清凶手是谁?
巷里,空无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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