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可都要感激渐深的天色,因为其实何佳念的眼中早已有露水在来回打转了。她心里有多少感叹,感叹自己何德何能,却同时将这世界上的至真至纯的爱情与友情都拥在了怀里。她想倾其所有,对他们好,她只愿这一刻有天使能帮忙凝结时间,她去到未来,将一切准备成每个人想要的样子,然后再回来,让指针重新拨动,以报这所有真情。可她转瞬间,就又不禁要笑自己的幼稚了,她生命中的美好件件来源此处,她哪里舍得一个人去看那未来,而不和这些至亲至爱同行。真真是想想也就罢了,因此她竟一个人笑了出来。
几个人看寿星高兴,都跟着高兴。只有徐海眼里除了高兴,更有感慨,多好,这看似单纯平凡的小儿女情怀,却无坚不摧,只是他们现在还难以领略到吧。
蒙古包里歌声已经响起,不是知名的乐队,而是天生爱歌舞的老板和老板娘,一个竟会弹马头琴,一个还有副好嗓子。客人们很快被酒和歌感染了,纷纷接受邀请,要上前跟着琴声跳上一曲。
张沐远他们这桌刚才虽然欢脱,可在这样陌生又开阔的环境里显然有点害羞,连徐海这样在学校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在这烈酒欢歌的氛围中,也显得清秀的多也安静的多了。
他们同样是吃手扒肉饮马奶酒,用莜面卷配蒸野菜。可他们却只是看着那些早已放浪形骸的客人们相视而笑,完全不曾想过要上前去。
吃了一会儿,也聊了一会儿,老板的琴突然像换了个人弹似的,节奏和着老板娘的歌声,一瞬间悠扬又略有夜晚才独有的感伤。
一首《乌兰巴托之夜》,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甚至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头琴上指节的弹拨,仿佛那一拨,谁的心也要跟着一颤才好。
一屋子人,哦不,一包的人,除了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估计没几个人能听得懂歌词,但大家却又都分明来到了同一时空,看那有情人在清凉的夜晚中低声耳语,轻柔缱绻。
而这样的音律,这样的情愫,也仿佛蚊音,独独赏赐给此刻的有情人,分秒闻得频率共振的华彩。张沐远心中澎湃但神思清明,他一抬眼看见何佳念耳间轻落的一缕碎发,想也没想,抬手就重新给别了回去。这行云流水般自然地动作,却像一场春雷轰隆隆在何佳念心中炸响。北地静夜里的温柔,在这天籁之间顷刻绘成一幅巨作,永生难忘。周围背景都已成虚空,只有两人眼神中的依恋,水乳交融。
徐海今天可能是中了头彩,这一美景又被他看了个正着。他浅笑颔首,如此佳人,怎能不饮美酒以贺。想着,端起手边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饮就饮吧,你说你消停待着多好,人家偏不:“老板,有刀吗?我妹今天过生日,给我们切一下蛋糕吧?”哼,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张沐远和何佳念害羞,偏要push一下,让他们被瞩目,因而能尽享这夜晚的欢乐。
果不其然,老板老板娘一听这个,立刻让伙计拿了刀拿了盘送来水果,自己又十分热情地跑到桌边弹唱生日歌,这还不算,很快就带着全包的人一块儿唱起来。
何佳念脸红得像是喝过了太多的马奶酒,她既感动又无所适从,她感谢这些并不熟识的人肯为自己祝福,可她又太陌生,在所有善意的中心。还是张沐远解了她的困窘,在老板大叔再次邀请他们一同上前围个圈儿跳舞时,他一手拉起了何佳念。
这让她从此相信,所有的快乐她都能够拥有,只要在他身旁,只要牵住他温热的手。
晚间风乍起,酒却正酣,耳鬓还热。笑声未曾落幕,但走出这大帐之外,几个人还是瞬间被吹了个清透。抬头北望,云丝丝微卷,有几颗闪闪发光的星斗,似能照尽前尘后世。
他们因此恋恋不舍这夜空清致,爬进车里还要探出头来张望,许是因为对这世界未知的那部分充满了崇敬,许是对疾风骤雨已有了先觉。
可坐上车没开了一个红灯的功夫,何佳念却觉得胃里搅动,有难以形容的异样。眼看着车里依旧欢腾的模样,她没开口,只想着自己能忍一忍就过去。
但事与愿违,随着徐海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家中后夜色渐深,何佳念也觉得自己的腹中有一阵强过一阵的翻滚。她因此突然淌起了汗,但嘴唇依然紧闭,不肯发出声来。
倒数第二个到了她家,她拿包下车,一番感谢海哥今天的帮忙和祝福,急急地就想转身上楼。
张沐远觉得哪儿有点不对似的,所以他在何佳念下去之后,马上跟海哥告假,说是自己想陪何佳念多待会儿,不用海哥等了。
“今天多谢海哥大恩大德,小弟今后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张沐远看来也是看武侠剧长大的,三心二意里台词背得还是滚瓜烂熟。
“得了,滚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还得赶在我爸回来之前把灯拆好呢。”徐海嘴上嫌弃地赶人,心里却对张沐远此时的期盼了然于胸。去吧去吧,这良辰美景,怎可辜负,多一分一秒在一起也好。
张沐远飞身前去,自然是几步就追上了此时步子迈得很艰难的何佳念了。
“嘿!我……”张沐远一拍何佳念的书包,轻轻一拽,可何佳念就像毫无力气一般,一下子就像后面倒来。还好张沐远就站在她身后,一把扶住了此时显得更加瘦弱的肩膀,“念念,你怎么了?”
何佳念此时的脸已尽是苍白,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打到了张沐远的手上,灼烧一般生疼。
“我有点乳糖不耐,今天奶制品吃得多了点儿,没事啊。”何佳念怕看张沐远紧张得一瞬间就和自己一样满头是汗,连忙安慰他。
“平时咱们喝奶茶什么的也没事啊,你跟我上医院看看去。”张沐远怕是别的什么更严重的毛病,耽误了治疗。
“真没事,我回去躺会儿就行了,也发生过这么几次严重的,别担心啊。”何佳念用力挤出个笑容,但因为虚脱而显得徒劳无功。
“行我先扶你上去,观察一下不行再去医院。”张沐远看她此刻确实也无力继续赶更多的路程,决定依着她先回去看看。
“啊,没事,你回去吧。”何佳念虽是腹中疼痛,但眼看着徐海的车已是不见了踪影,此时过了半夜,张沐远又没骑车,不赶紧让他走,一会儿该怎么办。
“你别管我了,先顾好你自己啊,听话。”张沐远这时哪里还肯听她的,虽是压制了心中的焦急,却不由分说,搀着她的手臂,陪她一起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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