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邹严霖又说道：“关键还有这个对画作价值无异议声明，更是堵死了我们唯一可以努力的点，因为艺术品价值本身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标准，大部分是一种行情，一种大多数人认可和愿意接受的量化值，所以你可以说这个艺术品无价，也可以说这个艺术品就值一个亿，一千万，这在法律上都是合理的，只是能不能够达成认识一致的问题。歆儿老师的这句声明就表示了双方达成了一致，这是被法院所承认的证据，所以这个赔偿金额就成立了。我们能够想的就是举证赔偿方经济能力存在困难，希望可以放宽还款方式和时间，但歆儿老师又签了允许对方保留一切法律追偿权利，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要求歆儿老师做一切努力来承担责任，包括举债，抵押自己将来可能有的所有收益等等，这都得看对方做什么要求。”
“那就是说没办法了？”朝泗听的不是非常懂，但他听出来邹严霖对这份协议做异议申诉非常不乐观。
邹严霖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有点不忍心把这样残酷的结果告诉他们，又拿起协议仔细看了看，他突然盯住了一行字，嘴里问道：“当时是副什么画？谁做的估价？”
这个朝泗不知道，他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歆儿。
歆儿低声说道：“明代徐渭的《夜戏金陵图》第三卷，估价。。。。。。我不知道谁做的。”说出这句话时，她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是保安把我带到了隔壁，有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是传世珍品，价值三千多万。”
邹严霖点点头，反而安慰歆儿：“歆儿老师，谁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吓坏了的，三千多万啊，想想谁不一身发软？”
听他这么一说，歆儿表情略略放松了一点。
邹严霖拿起矿泉水给歆儿倒了一杯，神态略微严肃了点：“歆儿老师，你把情况好好说说，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我这里记录一下，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不管怎样我们都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就算赔。我们也得赔个明明白白。”
邹严霖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三个人面前的茶几上。
歆儿问：“那我从哪里开始说？”
“从展会开始说吧，如果你认为还有其他事情可能有关联，也可以说，越详细越好。”
点点头，歆儿整理了一下思路，她半低着头，认真开始回忆。
“那天我去一个客人那里送手办，看到了她桌子上有几张艺术品会展的门票，就问了她一句，然后她就送给了我一张，因为会展离她公司不远，我又没什么事就去了。
会展规模不大，我对字画不大感兴趣，只找雕塑和陶瓷类的看，当我看完现代陶瓷，没有看到什么好的作品，就按照展厅里的指示牌，准备去里面的古代陶瓷艺术品区看看，当时去那里要穿过一条字画走廊，在我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身后挤了一下，我一下没站稳，下意识手就往墙上按过去，就听到警铃响了，然后保安就来了。
那张画被我手指戳了一个洞，保安把我带到了隔壁，就是在那里，一个工作人员说我损坏的是明代书画家徐渭的作品《夜戏金陵图》第三卷，是传世孤本，价值三千多万。他说他们也做不了主，让我在那里等画的主人来，和他协商看怎么办。”
“有人挤了你一下？”邹严霖问道。
“嗯。”歆儿肯定的点点头：“我看过很多会展，知道和作品要保持足够的距离，走路也会很注意身边的那些艺术品，但那天我真的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而且墙上的画作也没提示是明清时的珍贵作品，否则就算摔倒我也不会去扶墙。”
“有没有报案？”邹严霖拿出笔在一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然后他抬头问歆儿。
歆儿摇摇头：“没有，当时来了很多人，有人是说要报案的。但那个画作的主人也就是周怀军说看我一个女孩子，另外给我一个选择，就是他找人想办法来修复这副画，由我负责所有的修复费用，问我行不行？我当时被几千万吓懵了，就点头答应了。”
“找的谁修复？”邹严霖在笔记本上报案后的笔录上打了一个叉，然后又拉出一条线，写上了监控，画上一个问号。
“他找了好几个人来看，都摇头说纸质太悠久了，这样的古画修复以后会留下很大的瑕疵，价值会大打折扣的。周怀军一直在旁边帮忙说好话，当时我挺感谢他的，后来有人说要是送到国外，找国外拍卖行的顶尖技师用最先进手段来修复的话，应该可以进行深度的完全修复，还说这在以前是有过成功例子的。周怀军就让他赶紧联系，然后和了一个什么人还进行了视频，用的是英文交流，我当时离的远，只听到了最后对方的报价，用的是欧元，换算成国内货币差不多是五百万rmb。
周怀军问我行不行？
我就点头说行。
然后周怀军说我也不是有意，这钱不能我一个人出，他说他自己这边防护措施也没完全做到位，应该一人一半，在签协议的时候，又说他是男的，虽然现在现金紧张，但怎么也应该比女孩子多承担一点，把我的那份改成了一百四十万。
当时我真的很感激，觉得他是个好人，当场就把我所有的钱凑了三十万给他。”
一些疑点歆儿都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七七八八扯出了很大一堆话，看的出她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些事情其实她在心里已经想过，只是没机会也没有人听她诉说而已。
邹严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翻了一页空白的笔记本，让歆儿在笔记本上写出“周怀军”这个名字，然后盯在周怀军这个名字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泗和歆儿都安静了下来，不敢打搅他的思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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