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伶婉原本抱着兵来将挡回来土淹的想法,想着能瞒一天,就瞒一天,可是谁曾想,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呢,她孕吐的时候,竟然就被萧玄宸给碰上了!
余光瞥见,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进了门。
她直觉想要掩饰什么,但是那不停向上冲涌的恶心感,却让她紧锁着眉头,深觉无力!
忍了再忍,实在忍不下住,她也便不再忍了,直接把视线一收,继续她的孕吐!
萧玄宸从进门开始,便看到了那个一收捂着胸口,不停干呕的小女人!
脚步,蓦地一顿!
眉宇,也已然倏地皱起。
他在定定的,看了不停干呕的苏伶婉一眼之后,原本深幽的双眸之中,瞬间有冷芒乍现!
几乎是几步之后,便已然来到苏伶婉身边,他边伸手帮她顺着后背,边眸色沉沉的,看着苏伶婉,问道:“婉婉,你这是怎么了?”
“你先别说话!”
苏伶婉觉得,自己眼下,都快把胆汁子给吐出来了,实在难受的厉害!
轻轻抬了下手,阻止了萧玄宸的问话之后,她再次俯身,又干呕了几声,方才缓过一口气来!
边上,萧玄宸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不过他眼下的脸色,却阴沉的犹如冰封一般,让人见之便觉得不寒而栗!
他不是没经历过,苏伶婉孕吐的时候。
眼下,见她这般呕吐,自然而然的,便已然联想到了什么。
只是,他越是深想,眉头便皱的越紧。
那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寝殿里,在这一刻,安静的落针可闻!
气氛,也似是在他进门的那一刻,便已然陷落谷底,凝滞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们都先退下吧!”
苏伶婉从痰盂前直起身来,神色清淡的,遣退了寝殿里的众人。
在众人退下之后,她深深的,看了萧玄宸一眼,然后越过他,在龙榻上落了座,神色仍旧淡淡的:“别拉着脸了,我又不怕你!”
闻她如此言语,萧玄宸眉宇深皱,疾行两步,便来到她的身边:“婉婉!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伶婉轻轻抬眸,幽幽的目光,与萧玄宸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然后伸出手来,抓住了萧玄宸的手,将之轻轻的,置于自己平坦的小腹:“小家伙还在!恭喜你!又要当父亲了!”
虽然,萧玄宸的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但是,当猜测成真的时候,他那被苏伶婉抓着,放在她小腹的手,仍旧抑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那是,他和他家婉婉的孩子啊!
他如何能不喜?
如何能不爱?
若非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选择舍弃他!
此前,他还以为,他早已化作一摊血水了!
背地里在心里,心疼不已!
却不想……如今竟然峰回路转!
紧紧的,抿起薄唇,盯着苏伶婉的腹部,看了半晌儿,他才幽幽抬眸,再次看向苏伶婉,眸色起伏不定的再次出了声:“你……怎么……”
“那日,你跟虞婆所说的话,我在背地里,全都听见了!”
苏伶婉打断萧玄宸的话,神色不同于他,依旧云淡风轻的:“事后,我背着你,让虞婆换了解药,并在你的解药里,添加了安神的药材!”
听苏伶婉这么一说,萧玄宸总算明白,那日他为什么会跟着她一起沉沉睡去了。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可是她,却好像跟他意见相左,并不接受他的好意!
“萧玄宸!”
苏伶婉紧握着萧玄宸的手,那双瞪得滚圆的眸子里,渐渐氤氲起了水雾:“这……是我们的孩子!这个孩子,长在我的肚子里,你在做决定之前,难道不应该,问一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
“婉婉,你也说了,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身为人父,难道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吗?”萧玄宸面对苏伶婉的质问,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能!我不舍得你受一丁点罪,不能拿你的性命去冒一丁点的险!我不能!”
“萧玄宸……”
苏伶婉听了萧玄宸的话,直觉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痛着。
她知道,萧玄宸是为了她好!
她也知道,他舍不得她再受一丁点的伤害和苦痛,也不能拿她的性命和安危,去冒一丁点的险!
在现代,当一个孕妇难产时,医生百分之百都会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彼时,但凡思想陈旧一点的,都会选择保孩子!
而这里,是古代。
是一个男子为尊的世界!
而她的男人,在境地两难之时,义无反顾的在孩子和她之间,选择了她!
她心里,应该是高兴的!
所以,对于萧玄宸的隐瞒,和自作主张,她心里虽然有埋怨,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赞成他的主意!
将他的手,攥的紧紧的。
紧到,她的指甲,已然刺入了他的手背。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眼泪顺着眼角滚落的时候,紧咬着红唇,凝眉问着他:“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我记得!”
萧玄宸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擦去了苏伶婉眼角的泪痕:“我记得!”
“你知道,在那个孩子滑胎之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苏伶婉泪眼朦胧的,将萧玄宸的手,搁在左胸口,紧咬着朱唇,不停摇着头:“那种自己的骨血,生生从体内剥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很糟糕!而我……”
苏伶婉说到这里,苦笑了下:“永远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可是婉婉!”
萧玄宸爱惨了苏伶婉,如何舍得让她哭,让她落泪。
这会儿,看着苏伶婉泪眼朦胧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虞婆说过,那毒发作的时候,实在太过痛苦,以你的身子,只怕会经不住那样的痛苦,保不住这个孩子!”
“事实证明,我扛过来了,不是吗?”
苏伶婉轻晃了下萧玄宸的手,再次将他的手,刚在了小腹上:“而这个小伙子,或是小姑娘……也还在啊!”
听她这么说,萧玄宸心下一痛,不由无比艰涩的闭上了双眼!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那日醒来之时,贵妃榻上的那殷红血迹。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那些血是她滑胎之时所流……
只要一想到,那些血都是她在毒发之时,所吐出来的,他的一颗心,便仿佛被插上了刀子,而握着刀柄的那只手,竟然还不停的,来回搅动着!
他疼!
他的心,真的好疼!
疼到他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因为一向,他就会心疼他的婉婉!
真的……好心疼!
好心疼!
“萧玄宸……”
苏伶婉的视线,一直都凝注在萧玄宸的脸上,见他紧锁着眉头,双目赤红,满脸都是心疼之色,她那本就不算松动的心弦,不禁微微颤抖了下。
轻轻的,喊着他的名字,她放开了他的手,缓缓倾身,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低呢喃着:“那次,在皇姐别院的时候,我们少不更事,又没有经验,所以错过了那个孩子,没有能留住他!如今,我们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不想再错过了!”
闻言,萧玄宸喉头一哽:“傻瓜!你知道这样的话,你要吃多少苦吗?”
眼泪,不受控制的,自眼角滚落而下。
他的手,缓缓上移,最后扣住了她的后脑,将她抱的更紧了几分!
感觉到萧玄宸激动的情绪,和他手上的力道,苏伶婉轻勾了嘴角,缓缓低垂了眼眸。
随着她垂眸的动作,有泪水顺流而下,打在了萧玄宸的肩头!
“你才是傻瓜呢!”
对萧玄宸说自己是傻瓜,苏伶婉十分的有意见!
涩涩的,轻吸了一口气,她将下巴搁在萧玄宸的肩膀上,然后微仰着头,望着窗外的月色,缓缓笑了起来:“为了我们的孩子,纵然让我吃再多的苦,我也心甘情愿!”
“你啊!”
萧玄宸将自己的俊脸,埋在苏伶婉的肩窝处,声音闷闷的,哑哑的:“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生儿育女,你还想拿我怎么办?”
苏伶婉泪中带笑,如是反问了萧玄宸一声,然后轻撇了撇嘴,傲娇声道:“继续宠着呗!”
“呵……”
萧玄宸无奈,轻呵了一声。
“喂!”
苏伶婉动了动肩膀,蹙着眉头说道:“我怎么感觉我的肩膀湿了?你是不是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可能哭?”
萧玄宸有些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死鸭子嘴硬的给自己找着理由:“这么的天儿,我再抱着你,能不热吗?”
闻言,苏伶婉不禁莞尔一笑:“得!你是皇上,你说了算,你说是热的,那就当是热的吧!”
“什么叫我说是热的,就当是热的?”
萧玄宸用力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湿意逼了回去,然后离开苏伶婉的肩窝,正准备跟她好好掰扯掰扯,却不料,他这还没开口呢,元宝的声音,便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启禀皇上,遂西八百里加急急报!”
听到元宝的话,萧玄宸和苏伶婉,全都变了脸色。
萧玄宸看了苏伶婉一眼,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对她以示安抚,然后沉声对元宝说道:“把急报送进来!”
“是!”
元宝应声,声落之时,已然进入寝殿。
在萧玄宸和苏伶婉面前停下脚步,他自袖中取出急报,躬身便递了过去:“皇上!”
萧玄宸接过元宝递来的急报,不禁微微沉眸!
急报上的暗印,他十分的熟悉,乃是出自容安之手!
这也就也就意味着,容安追着顾筠之,一路去了遂西!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缓缓升起一种不安之感。
俊脸蓦地便又是一沉,他伸手将撕开封口,将急报撕开,然后紧皱着眉宇,仔细阅览!
那急报并不算长,但字字都透着急切之意,萧玄宸越往下看,神情便越是凝重,看到最后,他握着急报的手,已然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泛白。
见他如此,他身边的苏伶婉和元宝,皆都神情一正,暗暗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
苏伶婉等了半晌儿,伸手握住了萧玄宸握着急报的那只手,有些急切的问道:“是不是遂西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萧玄宸的手,在被苏伶婉握住之后,微微松缓了力道!
神情冰冷的将急报揉进掌心,他紧皱着眉宇,静默了许久,才幽幽出声:“顾筠之在投入护城河后,侥幸未死,一路去了遂西,容安顺藤摸瓜,寻到了他和萧玄煜的藏身之地!”
闻言,苏伶婉眉梢轻挑:“这是好事啊!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般神情?”
“顾筠之将萧玄煜推出来挡了容安,自己则伺机而逃!”
萧玄宸看了苏伶婉一眼,薄唇勾起之时,俊美的脸色,尽皆邪肆:“在他逃脱后不久,便投靠了秦王,并以秦王勾结,道是我性情暴虐,触怒了上苍,道是以致天灾连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于遂西揭竿而起,起兵造反了!”
闻他此言,不管是苏伶婉,还是垂头在侧的元宝皆是一凛!
其中,苏伶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的问着他:“你说齐王?”
“是秦王萧慕云没错!我原本还想着,不管他是生是死,都不再去管他,却不想……”萧玄宸讪然冷笑了下,缓缓站起身来,他眼底的光,渐渐变得冰冷而嗜血:“既然他要找死,那我便只能成全他了!”
苏伶婉听他这么说,不禁紧锁着眉头,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唇角。
她虽然一早就猜测到,萧慕云有可能还活着,也曾求萧玄宸,从此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谁成想想,再次听到他的名字,竟然是因为他起兵造反,成了乱臣贼子!
说她男人性情暴虐,触怒了上苍,以致于天灾连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这两年大周,一直都在闹水患,今年除了了水患,在遂西更是发生了地动和瘟疫。
这些,本是天灾,跟萧玄宸的性情,哪里有半点的关系?
真是,神他么的强盗逻辑!
“元宝”
在苏伶婉暗暗在心里,为萧玄宸打抱不平之时,沉默了片刻的萧玄宸,转而对元宝吩咐道:“马上去传苏少卿,朕要立即调集兵马,亲自前往遂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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