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停了下来,转过头略微怪异的看着他。
南帝忙解释道:“……我这个生父,这一生,从未为你做过任何事情,这件事,我帮你,就算是尽一点义务。”
少年毫无所动。南帝心中觉得只怕这个少年对父母毫无半点感情,所以才能如此淡然,说不留人说的如此绝情。
冯璋没有回答。南帝只当他是默认了。
他上前两步,道:“……喝杯茶再走吧。”
冯璋转过身没应声,似乎是想要离开。南帝道:“……以后我可以,去看你吗?!”
“不不不,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是能偶尔去路遥家里和你养父家里拜访一二吗,我不会露出端倪的,只当是交了好友,走动一二,可以吗?!”南帝的眼中带着祈求。
江山失却,如今,这点子微弱的血缘,是他仅剩的东西。尽管他怕冯璋,更惧冯璋身上的气势。然而还是想要抓紧,不敢松手就这么淡然的消失离去。
冯璋道:“可。”
这点子仁慈,又让南帝哭哭啼啼了,又哭又笑的。
这般的性子,冯璋真是半点也不像他。除了相貌。
南帝期期艾艾的送了冯璋出了二门,眼巴巴的似乎想追上去送他出大门。
冯璋不可能久留,南帝也不可能留得下来他。
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看着他的身影,追上几步了。
冯璋看他可怜,便停下脚步道:“我会封你为王,安享晚年,待以后江山稳固,你身故之时,我会追封你为太上皇帝,也算了了我们的一点血缘。”
南帝惊喜交加,一时感动又感恩,不断的点头道:“……好,好,好。”
眼中似乎还有泪花。
林,李两位大人追上来了,刚刚看到南帝与冯璋说话,但是,他们没听到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南帝不断的用袖子擦泪,二人慌里慌张的过来了,警惕的看着冯璋。
大太监也略微紧张的跟了过来。
南帝却没理会三人,只是看着冯璋头也不回的带着小狗子走了。
南帝急趋几步,没追得上。
看他眼巴巴的样子,林,李二人有点茫然,道:“……陛下?!他是不是威胁陛下了?!”
南帝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答腔。
“陛下,确认了吗?冯璋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血脉?!”林大人道。
南帝这才转过脸来,眼底虽红着,却否认道:“不是。”
三人脑子一蒙,在他们的心里,基本已经有九分确认冯璋是了,结果南帝说不是?!
这不对劲,刚刚南帝还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样,怎么会不是呢?!
南帝虽是个懦弱,天真,无能的人,却绝对不是一个谄媚之人,他出身高贵,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万没有他讨好别人的时候,就算现在落魄了,他也不会啊。所以这本身就很矛盾,很反常。
“他不是,”南帝咬着牙道:“以后谁敢在外面传这种流言,就不必再跟着我了……”
他看冯璋的身影消失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内院。
“陛下……”李大人追了几步,南帝早离开了。
林大人叹息了一声,道:“……必有缘故啊,只怕冯璋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是为了让陛下改口。”
李大人道:“……这般说来,是陛下不肯承认了。”
林大人点点头。
两人悲从中来,南廷是真的要继绝了。陛下顾私情,不再顾大义,南廷在陛下心里,已经被他亲手掐死。以后再也没有南廷了。
林大人道:“刚刚那个狗头将军说的话,似有招揽我等之意。只怕就算是陛下的血脉,也已经锐意改革,只会建立新朝,不再延续旧朝廷。”
“招揽?!”李大人有点难受。他看着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的夜空,有点茫然。
若想被用,得先低头,向冯璋低头。
真的甘心余生被困在这四方的天空之中吗?!
冯璋可真是够狠心的,出身尊贵的噱头,他竟然毫不动心。宁愿单打独斗,也不愿意延续旧朝。
而让他们旧朝臣子臣服新朝,哪里有那么容易。
折节于士大夫而言,无异于死。
可是晋阳的变化,对他们而言,真的是匪夷所思的,他们心中又何尝不渴望参与其中?!
若是冯璋认了陛下为父,冯璋为正统继承人,他们自然而然可以被用。
可现在呢?!痛苦弥漫,抉择,何其艰难。
这二人的痛苦,南帝是想不到的,也不在意。他现在都是废帝了,哪里还会在乎臣子的感受。就算有愧疚也只是一时的。
他更多的反而将更多的感受寄托在了冯璋身上。
若是不知道他是也罢了,现在知道了,心中便多了很多奢望。
他一回寝房就哭了,大太监扶着他,道:“陛下仔细眼睛啊……”
“我早不是什么陛下,以后不可再这般称呼了……”南帝哽咽着道:“……他说会封我为王,让我安度晚年。以后死了,也有哀荣。这般,就足够了。”
大太监心中直跳,喃喃道:“确定了吗?!”
南帝拉住他,道:“此事烂在腹中,不可与人言语,以后死了,也得带进棺材里去,别叫人给他生事。”
“是。”大太监心惊肉跳忙应了。
“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南帝道:“他们给他找麻烦,他不会留情的。他真的很像如沁啊,很像很像……”
大太监道:“看面容,太像陛下了,只怕以后有人瞧见了,瞒不住。”
“也顶多只敢猜罢了,谁敢叫破?!”南帝道:“他的性情,可与我完全不同,杀伐果断,难怪会有今天的成就,我就远远不如他。”
大太监看南帝悲伤,心情繁绪,便宽慰两句道:“确认了是,对陛下来说,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这般我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有一血脉延续,已是幸运。更何况,他如此的优秀。”南帝心酸又高兴,道:“我问了他,我可以偶尔去他养父家,和路遥家中走动,只要不出晋阳,他不会不高兴的。”
“真好。”大太监道:“情份都是走动出来的,城主在乎公主,与公主家常走动,是好事。走着走着,情份就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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