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披肩, 江雪左文字捧着茶水坐在游廊之上,雪花轻飘地落下,染湿他的长发, 缤纷落下的雪花与那树枝上凌厉的冰锥构成一片雪景, 那雪人立于庭院内, 黑色的豆子所点成的双眸映着他的身影。
微微抬袖, 抿上一口热茶, 似是将这一片寒意都退散。
江雪左文字看着空中零落的雪花,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合眼,任湿润点上脸庞。
眼前的女孩就这样站在那雪地之上, 一双红眸盯着江雪左文字,在相视过后,她轻声道:“江雪君,随我走一趟吧。”
江雪左文字没有拒绝,将白袍褪下,折叠放回房中, 收拾一番,方才慢步跟随女孩的身后。
眼前的女孩正是本丸的新任审神者, 江雪左文字知晓自己会遭遇的种种事情, 没有反抗, 或者说, 反抗大抵也是没有用处的。
他的手指轻摸腰间的本体, 轻轻地勾起嘴角, 肩上染上分外的白色,清冷透心。
时光匆匆,曾经的主君的逝去,现任姬君的上任,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也是必然的事情,他早已看透,却未曾道出分毫,仅是这样旁观着。
腰间的本体不是用来杀戮的,而是用来守护的,守护着弟弟,守护着大家,守护着本丸。
距离新任姬君上任已经过去了半月,江雪左文字至今记得当时她上任的情景。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日,失踪的审神者,众人的哀痛与悲伤,都宛如那瀑布一般倾袭而来,笼罩着整个本丸,与那风雪似乎越发的相衬。
江雪左文字大抵是其中难得的没有因此出现任何情感波动的存在,他只是这样看着那张新任审神者上任的通知,目光扫向一边的三日月宗近,那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是本丸的第一把三日月宗近,与之后的三日月宗近有着很大的不同。
江雪左文字,本丸里除了审神者的婚刀以外,唯一一振与审神者拥有着深刻的羁绊的刀剑,只不过,所有人都并不知晓这一点。
纵使是经常与审神者一同玩闹的鹤丸国永,还是那与审神者同行的三日月宗近,都并不知晓,审神者每一次的回归本丸,必去的地方都是江雪左文字的房间。
常是那么一泡茶水,那么一盘和果子,那么一枝花叶,都是他们交织的羁绊体现。
江雪左文字并没有对审神者产生诸如三日月宗近那般的爱恋想法,他只是审神者的同伴,或者说,同宗人罢了。
他们彼此都深知着一些事情,也正是如此,让审神者在这个本丸,还可以有一个分享最近动态的存在。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渐渐地选择了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帮助审神者,大抵是目标相同,亦或者是作为茶友的缘故,他接下了审神者的嘱托,守护这个本丸,守护对方所想要保护的婚刀——那把练度并不高的三日月宗近。
江雪左文字很强,纵使出阵的次数相较于他人都少,但是他的手上有着审神者给予的团子,还有很多的御守,他一点点的增长实力,最后隐于众人之后,成为本丸唯一一位满练度的存在,只是所有人因为他身上的隐藏气息的符文而不知晓罢了。
江雪左文字知晓审神者失踪的缘故,甚至比那总算是恢复了前世记忆的三日月宗近还要知晓的多,他并未说出情况,若是没有办法做出抉择与决心,三日月宗近大抵也是无法寻到审神者的吧。
就在这样并不长的时光之中,本丸仍旧独立运行着,并未因为审神者的失踪而有太多的纷扰,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将本丸一直维持了下去,直到新的审神者到来······
江雪左文字当时正在房中,认真地进行自己的日常活动——赏花。
单支花器之中插着一枝梅枝,没有玫瑰的艳红,没有樱花的娇弱,却又别有一番的滋味,那样的傲骨,是它在这冬日中绽放枝头的气节。
江雪左文字的手放在膝上,桌面上白盘上那个雕着梅花的白茶碗中茶水平静无波,徐徐的烟缕飞起,在空中荡起漂亮的白雾。
一声呼唤将他从那个玄冥的世界中唤回,江雪左文字偏头,只见宗三左文字正气喘吁吁地靠着门,张了张嘴,似乎打算对自己说些什么。
江雪左文字起身,将他拉回了座位上,一杯热乎的茶水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平静下来。
抿上一口茶水,那热度总算让宗三左文字冷静下来,他呼了几口气,方才张嘴道:“兄长,有新的审神者来了,三日月让我们一起到庭院去迎接新的审神者。”
“三日月?”江雪左文字的重点走偏,忽视掉新任审神者的事情,而是低声囔囔道。
宗三左文字无奈地解释道:“就是新诞生的那位三日月宗近啦,他的练度已经到达本丸比较高的地步了。”
“如此快速吗?”江雪左文字扑朔着双眸,将茶水抿尽,低声道,“如此,倒也真实······”
虽然宗三左文字已经点亮了将兄长的话自动翻译技能,但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无法理解意思,正打算询问,便见兄长整理了一下衣履,起身道:“走吧。”
“是!”宗三左文字连忙跟着起身,一同向庭院走去。
腊梅在枝头绽放着,点点的白色染上枝头,却仍旧难以掩去她的魅力,风雪交加的日子,纵使是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们也都着上了保暖的衣物,甚至最怕寒冷的三日月宗近都在内番服里面穿上了几件保暖内衣。
江雪左文字慢步到达庭院之时,本丸的刀剑男子们也基本上都到达了。
这个本丸与其他的本丸有几分的不同,大抵就表现在,这里有着两把三日月宗近上,一把低练度却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一把高练度却是本丸最晚诞生的刀剑男子。
颔首与他们问好,江雪左文字忽视掉来自鹤丸国永的打探,这个一直和审神者保持着较好的交情的家伙,至今还在怀疑自己是否知晓一些事情,纵使自己知晓,却也不会告知他,除非,到了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铃铛声由远至近,那轻飘飘的车马悄然地从天而降,最后停在了本丸的外面。
本丸内原本大家讨论的嘈杂声消失不见,化为了一片安静。
只见一个少女从马车上走下,光脚踩在了这清凉的雪地之上,精致的面庞却满是冷漠,她着一身巫女服,腰间一串铃铛响动着,她那双眼眸是深邃的红色,宛如已经凝结的血液一般,令人不免有些不敢与她相视。
持着一把纸伞,少女慢慢地走入本丸之中,目光扫过庭院的每一处,最后停在了站在最前面的两位付丧神的身上。
压切长谷部向前一步,单膝下跪,一手放于胸口,道:“我名为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
“哦?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少女似乎有些疑惑,但是眼眸中透着冰冷的气息。
“······是的。”压切长谷部迟疑了一下,答道。
“我知道了,为我撑伞吧。”少女扫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三日月宗近,问道:“你是?”
“哈哈哈······老爷爷我是三日月宗近,这位和我一样哦。”三日月宗近笑道,抬袖指向了一边坐在游廊之上的另一位三日月宗近,“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主公可以把我们区分开来呢。”
“好的。”少女淡淡地应了一声,任压切长谷部站在身旁为自己撑伞,她低声道,“三日月君,可以带我转一圈吗?”
“这是自然。”三日月宗近颔首,随后目光投向身后一大群刀剑男子,笑道,“主公,这是我们本丸里面的伙伴们,以后就要和主公一起共度接下来的五年时光了,想来过上一段时间,主公就能够知道他们各自是谁了呢。”
他抬脚,向本丸里走去,“如此,我便带主公去转一圈吧。”
“好。”少女目不斜视地跟着走了。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他们远去的身影,目光收回,看向了一旁的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好了,回去吧。”
端坐在游廊之上,江雪左文字与宗三和小夜一同品着茶水观景,抿茶时一个抬眸,与路过院外的审神者一个目光相交,江雪心中一个怦然跳动,警惕感瞬间产生。
审神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这边,看起来并未太多的在意,很快便从院外离去。
江雪左文字的手心却突然布满了汗水,目光交织的那一刻,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样不好的预感,都在告诉他。
他与这个审神者,会在不久后交锋,最后大抵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了。
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的迅速,纵使有所防备,仍旧是难以应对。
江雪左文字抬眸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审神者,身上的遍布的伤口是刚刚两人交手留下的痕迹。
完全的压制,审神者将江雪左文字伤得浑身是伤,才慢悠悠地坐到桌旁,悠哉地品茶。
并不是江雪左文字没有实力,而是,审神者的身上不知用了何样的手段,每次江雪左文字想要攻击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巨大的威压直压全身,几近要把他的脊梁压弯,将他的骨头全都压碎。
“**受伤的痛苦什么的······和心中的痛苦比起来······!”
嘴角滑落一抹猩红,江雪左文字摇摇晃晃地撑着本体站起,本体上仍旧有着破碎的痕迹,他的衣着已经碎掉,露出里面结实而光洁的肌肤。
审神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说什么,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向他走了过来,两只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下巴,低声道:“江雪君,你输了呢。”
江雪左文字微微偏头,想要挣脱她的手,却被她捏住,无法转头看向他处,只能是这样仰着头与对方目光相接。
脑中有些放空,想着自家弟弟们的情况,今天弟弟们都被派出去出阵了,想来是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大不了待会偷偷去手入室治疗一下自己。
“还是在分神吗?让我想想你现在在想着什么······”审神者松开捏着他的下巴的手,微微点在嘴唇上,“是弟弟吧,宗三左文字,还有小夜左文字,你在担忧他们吗?”
见江雪左文字震惊地睁大眼睛,似乎还有些担忧与恐惧,审神者轻笑一声,“放心,我对他们可不感兴趣,不过是两个蝼蚁罢了,无须在意,不过嘛······”
她按了一下江雪左文字的伤口,满意地听到他的一声闷哼,“我现在对你可是充满了兴趣。”舌头舔了舔嘴唇,“你就留下来吧,我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大抵这便是噩梦的开始吧?
江雪左文字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审神者用锁链将自己锁在了她的房中,长长的锁链缠绕着他的手脚,铁环铐上他的脖颈,链接的锁链扣上墙上的铁环。
狼狈的身影在墙边,却又被隐藏在那屏风之后。
审神者不想让人发现她囚禁了江雪左文字这一件事情,在那个地方的地面上雕刻上一个巨大的符,隐去了江雪左文字的气息与那血腥味。
身上的伤口仍旧在流着血,江雪左文字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红,由那深蓝变成了深红,颜色越发的深沉。
长发不再干净,而是粘上了血液,粘稠的感觉令他有几分不适。
随身携带的佛珠已经被审神者取下,放在了另一边,腰间的本体有被取下,放置在了一旁的刀架上。
那佛珠零洒,一颗颗逐渐地破碎。
那是审神者的实验,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她究竟想要做怎样的实验,只是这样,有些迷蒙地看着对方的行动,意识早已模糊不清,随时都会陷入到沉睡之中。
审神者又怎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睡去,随时给他进行手入,却也仅是简单的清理伤口,并未将他体内因她而出现的内伤治好。
一日复一日,房间愈发的幽暗,那窗户隐射下来的日光大抵就是这个房间里面唯一的光亮,江雪左文字一直都是被这样捆绑在墙边,未能动弹分毫。
那地上的符文一直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他的一次次的尝试后,终于发现这个符文的作用。
这个符文不止可以隐藏他的存在,而且会吸收他身上流下的血,甚至压制他的力量。
每一次休息过后,打算用力量挣脱锁链的时候,这个符文便会放出耀眼的光芒,体内凝聚起来的灵力瞬间消逝,全都被吸收干净。
没有逃脱的可能,本体又并不在身边,江雪左文字的意识有些飘忽,渐渐地出现长时间的沉睡,只有偶尔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江雪左文字难得清醒了一番,便看到房内亮起的烛火,审神者腰间佩戴着自己的本体,身前是三日月宗近,那把上任审神者的婚刀,他正一脸爱慕地看着审神者,将自己做的甜点放在对方的眼前,希望审神者予以品尝。
冷漠地挥袖,审神者把那碟甜点掀倒在地上,目光丝毫也不理睬低身清理地面的三日月,她面无表情地撑着脸,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所在的方向,挑起一个冷漠的弧度。
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总觉得三日月宗近不太对劲。
此后的时光也逐渐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把婚刀一直在努力讨好着审神者,其他的刀剑男子来到此处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对审神者表露出爱慕的意思。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审神者做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终于,审神者好似想起了他一般,在某一天的晚上,她慢步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前,弯腰抬起他的脸,轻笑了一声,“江雪君,你看,大家都喜欢我呢。”
江雪左文字没有说话,审神者并不在意这一点,继续说道:“我啊,打算放你去看看本丸的情况,怎么样?”
无须江雪左文字的同意,这不是问话,而是直接的告知,审神者长袖一挥,江雪左文字身上的锁链应声而断,“你可以去看看情况,但是呢,必须回来哦~”
审神者摸了一下腰间江雪左文字的本体,见江雪左文字有所感的颤抖了一下,又一次笑出声来,“我之前拿着你的佛珠去试了试,好像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她拔出江雪的本体,在他的手臂上划上一刀,“用你的血试试看好了。”说着,一个瓷瓶出现在她的手中,被她用来接江雪从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一滴也没有浪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审神者满意地把血液收了起来,拍了拍江雪左文字的肩膀,将他拽起,关在了门外,“去吧,去看看这个本丸的一切。”
江雪左文字站在门外,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沉默着,咬了一下下唇,终是选择下楼。
门后审神者露出一个微笑,红眸中尽是冰冷。
既是可以出来,江雪左文字的第一选择毫无疑问,便是左文字的庭院。
圆月高挂在黑夜之上,星星闪烁着,互相映照,点亮了这漆黑的夜空。
披着月光,江雪左文字慢慢地靠近了庭院,只是站在庭院的门外,蓝眸中倒映着院内弟弟们的身影。
宗三左文字正温柔地给自家弟弟剥柿子,笑道:“不急不急,就要好了。”
小夜左文字趴在桌子上,玩着几个还未被剥的柿子,乖巧地点头,“要是姬君在就好了。”
宗三左文字的动作一顿,揉了揉小夜的头,“是啊,要是姬君在就好了。”他将剥好的柿子放入小夜左文字的手里,“兄长非常幸运,可以成为姬君所使用的刀剑,想来也是无比的幸福呢。”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我今天去找姬君的时候,还看到姬君在非常认真地擦拭兄长的本体,还和兄长说话呢。”
宗三左文字一笑:“能让姬君这样对待,兄长······还真是令人羡慕与嫉妒呢。”
江雪左文字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地握紧,今天审神者确实是擦拭了自己的本体,但事实上在擦拭的时候,一直在外放着灵力来搅乱自己体内的灵力,让自己的灵力越发絮乱,甚至伤势更重。
而且······
江雪左文字细细地看着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双眸,原本清澈的蓝眸变得浑浊,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底的光芒,正如这段时间来到审神者房间里的其他刀剑男子们一般。
江雪左文字明白审神者是对他们下了术,转身离去,没有再选择踏入庭院一步。
如今这般情形,也只能去寻找一个人了。
江雪左文字慢慢地挪到了鹤丸国永的房间外,终是选择抬手敲门。
“谁?!”鹤丸国永警惕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江雪左文字抿嘴,沉声道:“是我,江雪左文字。”声音有些沙哑,许久未曾说话的喉咙难得被使用,更是泛起了淡淡的苦涩感。
鹤丸国永听闻后,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开了门,睁大眼睛地看着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会是这般模样,浑身都是凝结了的血液,从那已经变为深红色的衣服就可以看到他原本伤势之深。
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让他进了房间,警惕地看了看房外的情况,方才关上门,鹤丸国永快步坐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前,没有选择现在就开口询问,而是先倒了一杯水给对方润润喉咙。
见他似乎情况好了一些,方才询问道:“你······怎么会这样?”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鹤丸国永的双眸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浑浊,而是保持着原本的清澈,他敛眸,最后囔囔道出三个字,“审神者。”
鹤丸国永立马明了,深锁眉头,沉声道:“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江雪左文字轻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本丸里的大家?”
鹤丸国永握紧双拳,一拍桌子,随后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我所能够知道的情况,应该是被下了什么术法,令他们的意识内出现了“爱慕审神者”这个内容,并且,我去问了一下其他人,算是暗地里的探话吧,我发现他们以前的记忆好像都不见了,或许是被封印了,基本上都认为自己是被这一位审神者锻造出来的。”
“记忆抹除?”江雪左文字微微提起声音,“若是如此,倒是有可能。”
“这倒不是,你知道三日月吧,”鹤丸国永低声道,“就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三日月,我发现他的记忆倒不是消失了,只是里面的主角被换成了这一位审神者,所以他才会一直在以男朋友的立场与审神者相处。”
“若是如此,他们迟早会发现不对之处的。”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低下头,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尽,“你怎么······”
“哈哈,上任审神者她走之前来找过我,好像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术法,说是可以保护我。”鹤丸国永笑道,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之前的时候,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身上就泛起了光芒,脑子就清醒了,接着本丸里的大家都不太对了。”
“想来就是当时被下了术吧,倒是令人惊讶,她居然可以下如此大型的术法。”鹤丸国永囔囔道,随后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说起来,江雪君,你果然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吧?不然怎么对方第一个就先选了你下手。”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但是她好似在用我进行一些实验,只是那些实验还没有用在我的身上。”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鹤丸国永一惊,突然想到对方既然是被关起来的,那不应该可以这么简单地出来的啊。
“她放我出来的,说是去看看本丸的情况。”江雪左文字微微摇头,低声道,“她想让我看到现在本丸里面不对的情况,想来是想要威胁我乖一些地配合她吧。”
“这样吗?”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术法的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现在只剩下自己和江雪两个清醒的存在,江雪的情况又这么糟糕,估计也是没有什么方法了。
谁知江雪左文字一个点头,在鹤丸国永的目光注视下,轻声道:“三日月那里有个信封,可以解除这种控制性的术法。”
“诶?在三日月那里?”鹤丸国永有些惊讶,“那这样他还中招?!”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不知,但是想来是有所原因的,待他恢复记忆后,大概就会想起这件事情吧。”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的房间里面的挂画后面有一个夹层,里面有一封信,你拿着,那个是主公留给我们的保命手段。”
“主公留下来的?”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难道她早就知道会······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失踪?!”他拍案而起,却见江雪左文字身体有些摇晃地起身走向门口,“你要走了?”
江雪左文字回首一笑,“自然,再呆下去,审神者大概就起疑心了。”
他的笑意未曾入了眼底,漫步在风雪之中,一步深,一步浅,虽然身体在颤抖着,身上的伤口发出一阵阵的痛楚,但是他并未因此而动摇,仍旧渐渐地走回左文字的庭院。
时光早已逝去,入夜的庭院一片寂静,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走到宗三和小夜的房外,没有选择走上回廊,更没有选择推开房门,他弯腰把一个柿子和一枝梅花,那是自己刚刚在外面折下的,轻轻地放在回廊之上,想了想,又把柿子拿起来,用较为干净的衣角擦拭了一下,重新放上。
江雪左文字的眸中含着星光,温柔地注视着房间,随后转头走向了院内的梅树,站于梅树之下,抬眸看着那腊梅傲然绽放于风雪之中,随手扫去肩上的雪花,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满脸凄伤,散发着忧愁的气息。
片刻后,他方才抬脚离去,不能久留,也不能让弟弟们发现自己的情况,弟弟们如果······如果可以,请平安的生活下去,远离审神者便好了。
远去的江雪左文字并未看到那微微打开的门缝中露出的两双蓝眸内饱含的震惊与悲伤。
“你回来了?”审神者坐在榻榻米上,手里握着江雪的本体,简单地擦拭着刀刃,“感觉如何?有没有和弟弟们重逢叙旧呢?”
江雪左文字没有回答她,审神者慢慢地一抬手,长长的锁链飞速从墙边腾起,重新将他全身捆绑紧,拖回墙边,他闷哼了一声,嘴角一抹红色再度滑下。
审神者毫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好啦,看也看完了,就乖乖地继续呆在这里吧。”
她抬起手,将江雪左文字的本体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个装满了色料的盒子,慢步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前,拉扯了一下锁链,满意地看到对方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乖,可能会有些痛,忍一下。”
调整锁链的长度,让江雪左文字呈“大”字地被挂在墙上,审神者拿起盒子与刷子,用那颜料在江雪左文字的胸前画着。
瘙痒的感觉从胸口处传来,还带着灼热的感觉,江雪左文字抿嘴,咬着下唇,死死地咬着,甚至咬到嘴唇上出现了一些印记。
血腥从喉咙深处腾起,江雪左文字将那口血咽下,低头看着审神者在自己的胸口处涂画着,渐渐地成型的图案,可以看出是一个符文。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那是什么,但是他隐约地觉得这和审神者之前做的实验有关。
待符文涂画完毕,审神者把颜料和刷子放下,拿起瓷瓶,倒出里面所存放的江雪左文字的血液,让自己的手掌上被血液所覆盖,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口处。
猛地发力,符文泛起金色的光芒,审神者的手竟是整个手臂探入了江雪左文字的体内。
江雪左文字闷哼了一声,硬是忍下了痛呼,蓝眸漫上水雾,一滴泪珠悄然滑落眼角。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连下唇破皮渗血都没有松嘴。
审神者的手似乎在其中搅动了一番,终于抽了出来,手心内一个金色的光球散发着光芒,她淡定地把整个光球吃掉,丝毫也不犹豫。
江雪左文字胸口处的符文渐渐散去,消失不见。
他的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就这样无力地被锁链吊着,手指动了动,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审神者一笑,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轻道:“没事啦。”语气轻快,却带上了杀意。
江雪左文字虚弱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缓缓地闭上双眸,睡了过去。
·······
“醒了?”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江雪左文字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眼,蓝眸中还有些茫然,他疑惑地偏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一个以黄色色调为主的温馨和室,他现在正躺在榻榻米上,慢慢地撑手坐起,目光投向眼前这个跪坐在身边的女孩。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方才记起这位女孩究竟是谁,他微微颔首,低声道:“您好。”
“你醒啦,睡了好久呢。”源真月挥挥手,笑道,“想起什么了吗?”
她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折扇打开,半掩脸,挥挥手让旁边一直候命的夜兔走过来,身子向后一靠,直接靠在夜兔的身上,她轻声道,“看起来,你记起了不少东西呢。”
不待江雪左文字回她的话,源真月的折扇一收,点在他的唇上,笑道:“先把汗都擦掉吧,这样子的形象可不太好哦。”
江雪左文字沉默着,拿出一块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额上冒出的细汗,方才道:“多谢,我确实记起了一些事情,虽然不是全部。”
“如此的话,倒也正常,”源真月看着他,蓝眸中闪动着光彩,“你身上被审神者下的封印术法,我已经帮你解开了,至于记忆什么的,会一点点恢复的,不要担忧。”
江雪左文字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那么,你的审神者究竟做了什么呢?”源真月表示自己非常好奇这件事情,也不算得上是好奇,或者说是更加好奇江雪左文字会怎么来描述自己忆起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用一种非常平淡的方式简单地阐述了一番,并未有过多的描述,也没有太多的表达当时自己的感受。
源真月表示自己有些失望,不过也不能够逼着这一个看起来就非常平淡的家伙理解自己想要他“轰轰烈烈”地讲述一番的心情,只能作罢,她拍拍夜兔的手,让他来沏茶,随后问道:“那么,你现在大概明白了什么吗?”
“审神者被神隐的原因,还有大家警惕她的缘故吧·······”江雪左文字低声道,接过夜兔递过来的茶水,“我······不知道她从我的体内究竟拿了什么东西,但是想来,这个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鹤丸国永知道那是什么吗?”源真月眯起眼睛。
“不,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上任审神者留下来的东西吧?”江雪左文字推测着,随后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你不知道你们上任审神者留下了什么东西吗?”源真月有些惊讶,扇了扇折扇,四周飘荡的樱瓣逐渐飞回扇面之中。
“不知道。”江雪左文字摇摇头。
“这样啊······”源真月囔囔道,“我为世界意识,虽居于众人之上,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不能告知你这些事情,只有让你们自己去发现了。”
她的指尖冒出一枚火焰,火舌吞吐着,有些灼热的气息,将四周的空气烧的扭曲,她随手一挥,火焰化为一只焰鸟,展翅飞舞,最后顺着门缝飞了出去。
源真月抬眸看向江雪左文字,轻笑道,“你们现在是来演练的,既然是用了这样的名义,自是把演练这件事情做了才好。”
见江雪左文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源真月满意地一笑,继续说道:
“至于审神者的目的,想来你也要自己琢磨一番才可,毕竟,你才是那段时间一直跟随在审神者身边的存在,你们本丸里面的其他刀剑,恐怕也都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纵使是你所说的和上任审神者熟识的鹤丸国永,也是不清楚这件事情的。”
源真月打了一个哈欠,“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小辈真是麻烦,我要去睡一觉,你随意吧。”
说着,她起身便离开了房间,夜兔也紧随其后离去。
“审神者的目的······”江雪左文字囔囔道,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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