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莫开是一位金牌游戏代练，专门替他人完成游戏任务的职业，甚至可以获得游戏比赛冠军，只要钱够多。
今夜，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从32英寸液晶显示屏前挪开。
这个游戏账号已经十九局连胜。肤黄的手掌在微微颤抖，疲惫的伸下懒腰，窗外漆黑。回头望向身后的三米米杏色软床，站起又坐下，又拍了拍脸，搓了搓眼，视线重回32英寸液晶显示屏上。
“再赢一局，完成任务，睡觉。”
结束，点击。
显示屏显示匹配的敌人——世界第五的狡蛇战队。
“我，运气真好。”
关莫开是，狡蛇战队是。开局直接遭到狡蛇战队五杀，并不断用各种sb，nm文字羞辱。
“虐菜鸟，找快感？可是我不能输。”
有线鼠标、塑料键盘，十指连续轻轻敲击。
获得到指挥权后。
关莫开调整部署，上中下三路、草丛、树林、河道，针对敌人的弱点偷袭，截杀。“团队击杀人数”开始反超。
最后，狡蛇战队只能在基地防守反击。就在队友将要为胜利欢呼时——
狡蛇战队瞬间满级。
“外挂？心崩了？让你们见见鬼！”
十指敲打塑料键盘，像是抖动的蜘蛛腿，仿佛控制着蜘蛛在游戏中捕食猎物。他布置的网，让狡蛇战队无法前行；他伸出的螯肢，让狡蛇战队分化；他张开的口，吞噬狡蛇战队生命。
直到胜利。
刚退出游戏，狡蛇战队就在公共频道叫骂，骂关莫开作弊，并拉拢一群粉丝助威，要求道歉、删号、删录像。
“遇到我，你们运气真好。”鼠标点击。不一会，关莫开张开双臂，脸上在微笑，“举报成功，多挣五千块，收入两万五。”
客户任务：完成。
报酬到账。
与报酬同时到账的，还有一封电子邮件，来自世界冠军的战队——
怪物是强大的。作为职业战队，脑力灵活、布局意识、团队合作等都要求为顶级，在普通玩家眼中就是一群怪物；魔鬼是恐怖的。您战胜了开挂的职业战队，就是怪物心中的魔鬼。金牌代练，游戏大师，请你当我们主教练，薪酬您定。
“凡人的智慧，可惜你们不了解我。”
关闭游戏，打开爱心银行的捐赠网页，一行数字——
12`025`000元。
“钱再多，能力再高，也治不好我，睡觉。”
站到全身镜前。满地废纸、吃剩的泡面碗、模特杂志……
哧~
一缕白烟，水开了。
看下手表，是深夜的一点。吃了一碗泡面，喝了一杯咖啡。蜷缩在三米大床上，拿起模特杂志。
“今晚谁陪我？ol系、甜美系还是辣妹系？好想找个爱人一起生活……”继续欣赏模特图片，热血翻滚，鼻血滴落，“又上火？还是算了，这身体就不糟蹋姑娘了。”
白纸巾塞住，吃下黄连片，可鲜血还是把白纸染红。鼻血继续流，用被子擦，用凉水冲，用冰块敷，血继续流。最后白色浴缸染成腥红血盆。
“不甘呐。哈哈。”
关莫开释怀的大笑，身体无力瘫软。
曾被诊断为无法医治的绝症，医学名他忘了，只记得身体血管脆如玻璃，稍微激动就会破裂。从此以后不光是身体，就连内心都得了绝症，一个名为孤独的绝症。
……
睁眼，屋顶中央的白炽灯泡闪个不停。
“哪里？”
关莫开看向四周，宽敞高大的房间，空气阴冷潮湿，传来淡淡神秘恶臭。从中间铁床爬起来，通往外界的铁门打不开，只能追寻恶臭味来到墙边一排排的铁皮立柜前。铁皮立柜由百个正方格子组成，每个正方格子有棺材尾的大小，恶臭渐浓。柜门一层白霜，散发着幽幽寒气。
用力拉开，恶臭扑面。
尸体，一具具被冻硬的白尸体。
铁床？尸床！
铁柜？尸柜！
恶臭？尸臭！
关莫开小腿抽筋跌倒，恶心到阵阵干呕，连忙把头扭向四周。
“停尸房！我还活着？”
“是的。”房间响起女声。
关莫开的脊梁寒毛炸起，再次看向四周，没看到任何人，“谁？谁在说话？出来！”
“我担心吓到你。”
“人死为鬼，你是鬼！”关莫开揉着小腿。
“你不怕鬼？我不相信。”
“我相信我自己。”关莫开强忍小腿抽筋，从水泥地站起，“听声音，你是女的。第一，我死过一回，还怕什么鬼？第二，你在试图沟通，说明有善意。出来吧。”
“如果不怕，你就抬头看。”
关莫开抬头。高高的白色天花板镶嵌着一张人脸，一张碎裂成三大块的人脸，血痕凌乱分割着额头、脸颊、嘴巴。这是女性的脸，能模糊看出曾是少女。现在是女鬼。关莫开依旧站着。
“你真不害怕我？”女鬼瞪大眼睛。
“第三，单身三十年，母猪赛貂蝉。”
鬼脸的眼睛更大了，眨眼消失不见。关莫开几次呼喊再没出现，仿佛是幻觉，于是坐下揉着抽筋的小腿，满脸的苦笑。
“我开玩笑的，跟我玩过的恐怖游戏相比，你算俊俏的。”边揉边说，“冷冻尸柜卡片写着外语，冷冻尸柜里躺着白人，能说说原因吗？”
“单身三十年，你真开玩笑？”天花板白色灯泡后面，女鬼探出头来，“那是意大利语，因为这里是西欧。”
关莫开手停下，“你也开玩笑？你是华人，说的是汉语。”
“我真没开玩笑，我是留学生。”女鬼偷偷望着关莫开，偷笑着，“你真在开玩笑，哈哈！还单身三十年？看你外貌顶多跟我一样，二十岁左右。”
“二十岁？”
关莫开脸色一变，连忙找寻可以反光的物体。最终他站在尸柜门前，望着反射回来的脸，少了一份宅男的颓废，多了一份学生的清秀。
年轻了？
关莫开全身一抖，头脑发昏，倚靠着发霉的水泥墙，直到摇晃摔倒。
小腿皮肤下的筋就像电鳗在游走，搅动的同时释放着电流，疼痛酸麻相互交替，刺激到忍不住的呕吐、头皮发麻。胃里没食物，胃液吐出。关莫开全身虚汗淋漓，双手抱紧膝盖，在潮湿的水泥地上蜷缩。
突然。
头脑如酷夏泉水般清凉。
他叫关莫开，他也叫关莫开。
拥有同一张面孔，却不是同一个人。
一份完整的游戏代练的记忆，一份残缺的留学生记忆，两种不同的人生。关莫开的灵魂，留学生的身体，相互融合。而在留学生残留的记忆中，除姓名、语言外，唯一清晰的只剩一个白人少女。
“谢谢。”关莫开自言自语。同时食指尖在潮湿水泥地上，画出了少女的面容轮廓。望着轮廓，嘴角微微翘起，在轮廓旁边画下一颗爱心。
这时女鬼从天花板飘下，落到关莫开面前。
“需要止痛药吗？”
“不，只是抽筋，你？”关莫开抬起了头。一米六左右的匀称身材，小西装短裙皮鞋，欧洲的校服套装，可现在全是幽灵白。往上看去，齐肩黑发遮住了鬼脸，隐藏了它的恐怖，“同胞，我怎么离开？”
“同胞……”女鬼等了一下，语气低落了，“我给你开门，坐电梯到一层，就可以离开医院。”
关莫开闭目，说道：“你要帮忙？”
“不。”
“你有遗愿。”
“算了。”
“跟这家医院有关。”
“额？你知道？”女鬼黑发下隐藏的眼睛泛着红光，就像隐藏在地洞中白兔的红眼，盯着远方美味的青草。左躲右闪，最后吐出三个字，“太危险。”
“你遗体的事情交给我，同胞。”关莫开揉着小腿。
“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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