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五岁,我也是一百四十五岁。
那一年,我和老爸,在天尽头的礁石上,分工处理了一名怪人。
老爸负责用尼龙绳给勒得冰冰凉,我负责抛尸在世界屏障之外。
那一年,我们还深刻的讨论了如何处置老妈的问题,老妈就在一旁,微笑着观望着我们,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
老爸的心肠好硬,他建议将老妈也放逐在世界屏障之外。想着老妈对我曾经种种的好,我却下不了手。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老爸也已经不再把我当成孩子,而是会和我平等的讨论。
“你还太小,你老妈的真身不知道在哪里,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替代品。这些替代品的可怕之处在于,只要他们相互接近,就可以共享信息,就像链式网络。只要带这个替代品回去,不出三天,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皱着眉头,仔细思考,老爸说的确实是一个难解的题目。
老爸也不着急,就在一边陪着我。
“诶,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把妈妈带回姥爷家,让姥爷看着她啊!”
老爸爱怜的抱过我,轻柔说道,“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你都会诶,想到一个好办法,虽然都是馊主意。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你还是你,我的宝贝。”
“你是真实的,你老妈是虚假的,那么,这个残酷的决定,就由你老爸来做!”
“老爸……”,我欲言又止。
……
……
一场纷乱过后,姥爷在警局见到了我们父女两个。
老爸报警时的说法是,老妈在景区失足落水,周围没有别的人,就只好报警。
当然,“落水点”是远离天尽头的一处普通水域,唯一的特点就是水流很急,以及周围依然没有人迹。
等了许久,才见到警车远远的停在景区外围,即使这样的大阵仗,也没有任何人围观。
警察们下车,都是皱着眉头,好像不愿意走近,领头的老警察严厉的说了些什么,才陆续走了过来。
警察们望向老爸的眼神全是怀疑,但我的演技无疑是影帝级的,警察们都相信我这样的小孩子,能合情合理的说清当时的情景,就很能说明问题。
接下来,各种资源投入到现场,几支打捞队轮番下水,自然全都是一无所获。
姥爷赶到时,已经是下午,听了老爸的解释,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状似癫狂,要撕打老爸,
警察们连忙拉开姥爷,我能看到姥爷偶尔扫过我的眼光,也充满了敌意。
我心中满是歉意。
在天尽头,老爸给我详细讲解了他所知道的世界真相。
几年前,老爸偶然发现,他身边很多的人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如同木偶一般。
甚至于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木偶人政权的统治之下。
老爸的震惊在于,这样明显的异常,他竟然在最近才能发现。
在老爸的观察下,人类分为三种,一是完全丧失自我意识的木偶人,二是还未失去自我意识表现非常正常,但对于世界真相懵懵懂懂的套中人,还有像老爸这样意识到世界异常的觉醒者。
木偶人政权一直在大肆抓捕着像老爸这样有自我意识的觉醒者!
某一次,当老爸陷入绝境的时候,总理出现了,他将老爸解救出来,并带入了反抗组织。
总理说,这个世界,很有问题。只有了解了当前世界的真相,才有机会带领残存觉醒者,取得最后的胜利。
无数觉醒者的牺牲,换来一个关键性的信息,那就是,华国边界,竟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没人能闯出华国的国境线。
于是,老爸听从总理的安排,加入到其中一个工作小组,开始了每年一次的交接。
然而,几年过后,工作组越来越少,到最后,好像只剩下老爸这一组,甚至连总理都已经联系不到。
然后,才发生了今天这一幕。
我回想着老爸在有限的时间内,给我讲解的一切。这天方夜谭一般的故事,再次证明了,我回穿的,不是原来的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和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疑问只是一闪而过,现在的我,无暇思考这些深邃的问题。
我和老爸还在“案发现场”,周围都是警察,按照老爸的说法,这应该是木偶人政权的爪牙。
姥爷还在努力挣脱,想要继续撕打老爸,我却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他,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姥爷是不是木偶人,或者明天会不会变成木偶人。
许久,姥爷终于失去了力气,丧气的甩开警察,蹲在一边,老泪纵横。
……
……
几日几夜我们都没有回家,警方对这个案件投入的资源超乎我们的想像。
也让我和老爸心生警惕。
也许,木偶人们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放弃怀疑。
当然,他们一定找不到任何线索。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一个年轻警察宣布放弃,姥爷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可怕。
他甩开所有人的搀扶,一个人佝偻着背,走出了警局。
我和老爸还得做最后的手续,那个年轻警察把我们带到警局,办公桌前。
“你们很好,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但是,抵抗组织和木偶人政权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年轻的警察一直低着头,好像在书写着什么文件,一段低声话语却从他那里传过来。
老爸抱着我的手微微一紧,也低声回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轻警察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说着话。
“放心,我们基层的活人,既不属于反抗组织,也不属于木偶政府。但是,我们也不会对你们这样的人赶尽杀绝。”
……
……
我和老爸在警局,最终确认了另一方势力的存在,自称基层的人们。
他们并没有为难我和老爸,很利落的办好了手续。
终于回到荣城的拆迁楼里,已经是去天尽头那天之后的一周,天刚蒙蒙黑。
姥爷躲在自己屋里锁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太姥姥还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在客厅开着最大的音量,看着电视,好像没有意识到家里已经少了一个人。
……
……
深夜,老爸终于发生微弱的鼾声,他说过,今天那个老妈,已经被替换,我们真正的老妈,应该是在世界的某处,我们要积攒好精力,去找妈妈。
我的心理素质显然差了好几个档次,我在老爸的身边,辗转反侧。
忽然,门外传来推门的声音。
“你们不对,你们不对……”
门外喃喃的声音,放佛从地狱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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