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老提供的药方,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找他要。”秦文泽道。
徐懿娇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就好像徐老的医术有多大造诣都不稀奇似的。他们都觉得很正常,我却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之前还以为徐至善学习中医只是打个幌子,真正的本行是算命,没想到他两种职业都很精通,不可谓不是能人大师了。
我们也不再多言,秦文泽背起徐懿娇。可能是看在杜小二救了徐懿娇的份上,他没再说什么风凉话,而是先一步往回走,我和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那药方到底是怎么配的,总之当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徐懿娇已经完好如初,能够自己下路行走了。尉无过看到神采奕奕的徐懿娇,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多问。
黑制服们已经收拾好行装,看样子是在等我们归来就重新启程了。由于这一路是水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充气艇,到了钓鱼的河边,我们把充气艇打上气,再推到河里,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船。
在红毛和老烟袋的指路下,我们顺流而下,沿着附近的山脉漂行。这河虽宽,也没有多曲折,所以路上还是挺悠闲的,至少不用担心走错路,只要顺着河流就可以了。
不过既然能被列为第二大险区,这条河道还是有它的不同之处的。据老烟袋解释,这条河有一个听了就让人发寒的名字,叫戮河。
为什么叫戮河呢?这还得从“戮”这个字本身说起。“戮”在汉字里的解释是“杀”,也有屠宰的意思,用来形容一条河就是为了彰显它的骇人。虽然这个名字表面听上去并不恐怖,然而抛其根底,想象一下当地居民的心理,给河起名叫戮河,不正是想说明这条河凶残无比,所及之人无不为其所戮吗?
河面很静,除风拂过才会有一丝波动之外,就再也见不到其他打破这番静谧的景象了。我惬意的闭上眼睛,身子半靠在船沿上,享受晚春初夏的风清日暖,整个人都融入这般桃花源一样与世隔绝的境地中。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有目的在身,这一次的旅行还真是让我好好的放松了一下的。
看似清新明丽的风光,被杜小生的一句话给打破了。他悄悄凑到我旁边,低声道:“陈总,小心这水。”
我很奇怪,没等开口询问,他就一指河岸边一排粉红色的,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说:“您看那些樱草,距离河岸至少有七八米。还有其他的野草,没有一株是长在水边的。”
我看了看,的确如他所说,整条河岸周围都没有一点植物,在身后一片绿色丛林中显得极其突兀。我心里一动,这些细节如果不是刻意去看,一般很少会被发现的。而杜小生说他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应该是有了经验,再加上他的观察力本来就很强,能发现也是很正常的。
杜小生看了看我的反应,又说:“戮河确实很平静,但您不觉得这安谧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平和,还有一丝诡异吗?”
他的话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激动的点点头,小声说:“我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戮河的水里没有一点生物游动的痕迹,从水质上来看,绝对不像是严重污染到生物无法生存的程度。”
我说的是事实,戮河的水清清洌洌,从后看去就像一条薄如轻纱的丝带,若不是水太深,恐怕都能到清澈见底的地步了。只是这比玻璃还要透明的河水里却没有一点生物,什么水草小鱼小虾的都没见到,连水蛭都看不见。
其他人显然还没有发现这一点,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前方,只有我和杜小生在淡淡私语,谈论着这里的环境。也正因如此,我们的举动惹来秦文泽频频朝我们看过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杜小生并没有让我和秦文泽在一条小艇上。上船的时候,我觉得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更放心一点,就想去上秦文泽和尉无过的那艘艇,没想到脚还没迈上去就被杜小生拉到了这艘全是黑制服的小艇。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让我心存芥蒂。
不只是秦文泽,连开到我们前面的赵队长也若有若无的在看着我们俩,神色略显不满,正巧我也看向了他,两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他立刻别过头去,不再转头。
“可能水里有什么东西吧,我也不清楚。”杜小生也注意到了往我们这边看的几个人,小声答道,说完就彻底闭紧了嘴巴,不再开口。
其实我对他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既然知道这水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黑制服们,让其他人有些防范,对这些水保持戒备呢?万一这水里真有什么细菌,他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了水,那岂不是要出事?
毕竟我还算是有求于尉无过,得知养父母和李姓人就在前方不知险恶的地方后,我就知道自己只能借助尉无过的力量来解救他们。姓李的这群人来自偏远的云南,还各个身怀绝技,连尉家都成了他们的手下工具,那如果尉家覆灭了,就凭我和杜小生的力量绝对无法和姓李的抗衡。
思索再三后,我决定提醒那些黑制服一下,但虽然每个人都在戮河上,小艇之间却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的,因此单凭说话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听见。我询问了一下旁边的黑制服,他给我的建议是发信息。秦文泽有他们所有人的手机号,让他给黑制服们群发就可以。
我拿出手机给秦文泽编辑了一条信息,还没点发送时,小艇突然猛的一抖动,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一个不稳掉到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刚碰到水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去抓小艇,但还是晚了一步,小艇在我落水引起的水波下上下晃动,我上它也上,根本抓不到,只得闭上眼睛沉入水下。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后,我连忙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就像蒙上了一层沙子似的,除了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愣了一下,还是勉强试着往水面游动,心想这可能是水质造成的,也许出了水面就没事了。
除了眼睛受损之外,就连耳朵也受了影响,只能听见水流动的咕噜声,根本感觉不到水面小艇的马达声,让我有种真正与世隔绝的感觉。
我本来以为这段水程会很短,毕竟我掉落水中也不过几秒,就是下沉也不可能太远,再加上我水性不错,很快就能露出水面。
实际上我向上游动了几下,就感觉自己的右脚踝不对劲,似乎被水草之类的东西缠住了似的,根本使不上劲,扑腾了半天也不见挪动分毫。
这让我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原来这里不是不能生长植物,而是植物都长在了水底,至少可以证明水质没有问题了。
好在我落水前做好了准备,肺腔中的氧气足够我坚持几分钟,因此也不算慌乱,调整姿势去看我脚踝上的东西。
但我还是想的有些天真,人在没有完全适应水的情况下活动是有些难度的,即便是我也勉强回了个头,眼前看到的却是灰蒙蒙一片,连肩膀都看不见,就好像我只剩下一个头了似的。
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连忙甩开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就在我发愣的这段时间里,我又下沉了不少,已经能碰到湿漉漉的泥沙了。由于是躺着掉下来,我最终也是后背先着地。
既然到了河底,我也不再急着上去,而是想办法弓起身子去解开脚踝上的水草。只可惜我对水流的驾驭能力还不够高,刚一动胳膊就被滑动带来的水波推着摇晃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碰到了那个东西,滑溜溜的,不像是水草,反而比水草更粗许多。再仔细去摸,能感觉到硬硬的关节和分指,吓得我连忙缩回手,也因此呛了一大口水,慌乱之下四肢乱蹬地往上游。
只是脚踝上的东西还在,我没游多久就又被拽了下去。就在我最后一口气憋到头,绝望的准备放弃时,我的肩膀突然被一个人使劲按住,死死的往下压。
我在水中根本使不上劲,被他压回水底,死命的挣扎。对方的力气很大,感受到我的挣扎后,在我后脖颈上按了一下。一阵刺痛传来,我又狠狠呛了几口水,嗓子眼都是火辣辣的疼,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住,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后来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梦到了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浓密的波浪卷发披在身后,身姿妖娆,让我不禁有了非分的想法。尽管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我还是很兴奋。
这种兴奋是自己能控制的,真实到我愣了半天,才确信现在是在做梦。
在我和女人之间,包括我们的周围,全是灰蒙蒙的一片。我心觉似曾相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往深处去回忆就会产生剧烈的头痛,让我不得不停下来。
不知对着女人的背影看了多久,我一直没有上前与她攀谈的想法,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这么呆呆的欣赏着。
女人的背影也很熟悉,我有了刚才回忆的前车之鉴,没有去思考她到底是谁。
我很平静的从梦中醒来,看到已经被夕阳染成火红的天空,才想起来自己的嗓子很疼,肺里也好像要爆炸似的,让我不得不起身咳嗽。
一只手搭到我肩膀上,熟悉的体温让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等把肺中的积水全部咳出来,我的耳朵也恢复了听力,能听到周围传来的嘈杂声,和手枪射击的声音。
此刻的我虚弱无比,没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要开枪,而是在杜小生的搀扶下从地上坐起来。在远处指挥黑制服的秦文泽看到我醒了,停止和一个黑制服的说话,走过来笑嘻嘻的问我:“怎么样了?没死吧?”
我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不止是疼了,而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的声带受到了损伤,这两天还是不要说话了。”一个关切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这才发现徐懿娇坐在我之前躺着的地方,面色温柔的看着我。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绣包,包角挂着流苏,很像现在的手工锦囊。
我点了点头,很无奈的笑笑。秦文泽在一旁闲着无事,没事找话似的对我说道:“你也真是笨的可以了,坐船都能掉下去。”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询问那河底酷似人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来,急得我差点跳起来。
好在杜小生及时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根笔,我才在上面写下了这个问题:“救我上岸的是谁?你们有没有在水下看到什么?”
由于我是对着秦文泽写的,他并没有看到我写的内容,反倒是被身后的徐懿娇念了出来,她道:“是尉哥哥下水把你捞上来的。”
我有些惊讶,原本以为救我的是杜小生,毕竟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没有理由去救我。我和这些黑制服的关系看似很融洽,其实中间还是有一层隔阂,从他们对我的态度中就能读出黑制服对我的警惕。
“说到这里我就来气!”秦文泽咬牙切齿道。“托你的福,水底下的东西全都被你带出来了,现在正和我们打游击战呢!”
他的话音刚落,河边就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人重重倒地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就想转头去看,结果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陈总,别看。”杜小生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虽然带着尊敬,但毕竟是祈使句,谁听了都不会舒服。
秦文泽没空理会我们,招呼一声徐懿娇,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往河边跑,应该是去帮忙了。徐懿娇临走前还嘱咐我不要开口说话,尽量多喝水,最后在秦文泽的拉扯下才不放心的离开了。她的举动让我很是感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养父母,她还是第二个关心我多喝水的人。
我的脑袋还在被杜小生死死按着,不得已低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这才松开手。既然不让看河边,那我就在河岸上看看。河岸上只有几个黑制服,全是比较熟悉的人,是几个小队的队长,在远处指挥“作战”。我这个伤员是唯一不忙的,甚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故技重施,在纸上写道:“他们在打什么?”
杜小生看了看,说:“您在河里都干了什么?”
我一愣,我干了什么?不就是想要往上游,最后发现被一只手抓着,又重回河底吗?在遇见尉无过之前,我好像还真没干什么。我写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号,以表示愤怒和不耐。杜小生看了之后轻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不是好东西,似乎是一种在河底扎根的手臂,可以无限伸长和缩短。您就是被这种东西抓住,才没能逃出来的。”
说完,他还帮我把湿漉漉的裤腿卷起,露出十个青黑色的指印。我吓了一跳,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还没连成一句话时,就看见徐懿娇急冲冲的跑过来,还在远处就娇声喊道:“陈枭!”
我奇怪的想在纸上问她怎么了,还没写字就被杜小生拦下了,我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正直勾勾的盯着徐懿娇,让我一阵不舒服: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去看美女?而且这美女看看可以,凭我们的身份还真不敢对她有什么想法。
“你拿的是什么?”杜小生冷冷道。
徐懿娇停下脚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手伸到我面前,喘着气道:“刚刚发现的几株冰花,你用水冲着服下去,对嗓子有好处。”她手里攥着几棵冰花的植物,香汗从额头上流到眼角也顾不得擦,我感动之余把草接过来,却又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语。
看到我的样子,徐懿娇盈盈一笑,说:“是小叔让我赶紧给你送过来的,不用谢我。”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矫情,纵然有众多情绪,到最后也只好点点头。此时杜小生已经打开了我的水瓶,我直接喝了下去,一股混合着泥土的清香从舌尖传来,倒也不是那么难吃。
杜小生可能还是有点不放心,对徐懿娇说:“这草没什么副作用吧?”
“不光没有副作用,我还能说话了呢!”我兴奋道。在吃下草的同时我就感觉嗓子不疼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了句话,没想到真的发出声音了,让我有一种失明被治好的感觉。
徐懿娇有些惊讶,说:“你竟然现在就能说话了。”
“有什么问题吗?”杜小生皱了皱眉。我也挺关心这个问题,既然徐懿娇能认识这株草,就肯定知道它的功效,又怎会因为它疗效太好而感到惊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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