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姨,是我们!”
元璋此刻已经听明白了,这个被抓回来的孩子是真的宁平,不是宁安。
偏偏他们已经被昆羽扬发现了,再不出来也不是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扶着宁忆丹出来。
看到他二人,众人都十分惊讶。
“元璋?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他身边扶的小姑娘裤管被卷起一半,活络油的气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昆羽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宁平看见元璋更加诧异,“元璋,你怎么在这里?咦,你怎么还带着宁忆丹跑到军营来?”
这下轮到傻大个一脸莫名了。
他朝宁平道:“这两个孩子不是跟你一起进来的么?你怎么好像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
“跟我一起进来的?”
宁平更是一头雾水,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大个朝昆羽扬道:“刚才我们发现宁平不见,就在军中到处找他。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身边还有五个小孩,其中两个就是他们。我们想把宁平抓回去,把那五个小孩也抓起来等他们家人来领。谁知道孩子们四面八方地跑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原来他们两跑到大帐来了。”
林轩问道:“什么时辰的事?”
“就一会儿,不到两刻钟吧!”
林轩顿时面露难色,昆羽扬看了看他,再看元璋也是一样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了。
她不禁点头笑道:“我明白了。宁安带你们几个来救宁平,是不是?”
事已至此,元璋想替宁安开脱也没办法了,只好低着头不说话,手里却还扶着宁忆丹。
昆羽扬见状看向宁忆丹,见是个十分文静乖巧的小姑娘,心中赞叹宁平何时有这样的朋友,竟然没跟自己这个做娘的说。
忽然想到宁平方才叫她宁忆丹,这才回过神来,“你是宁公家的小郡主?”
宁忆丹松开元璋,摇摇晃晃地走上来,朝昆羽扬福了福,“忆丹见过叔祖母。”
自从上次她得知宁安、宁平的身世后,回去问了宁承治才知道,原来他们俩的爹是宁承治的堂叔,也是她的堂叔爷。
按辈分一算,她确实该称昆羽扬一声叔祖母。
昆羽扬愣了愣,半晌微微一笑,“元璋,快扶她坐下吧。她的脚怎么了?”
“只是扭伤,我已经给她擦了活络油,并无大碍。”
傻大个在旁看得诧异,他以为昆羽扬会好好责罚这两个孩子,至少也会斥骂一顿,没想到她这么温和,还让他们说下说话。
想到军中将士们被这几个孩子耍得团团转到处找,傻大个立刻不服气起来,“将军,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谁?胆子这样大!”
林轩淡淡看他一眼,“那是顾侯爷的长孙,另一个是宁公的女儿,陛下御封的郡主。”
傻大个眼睛瞪成了铜铃,诧异地看着元璋和宁忆丹。
这样显赫的身份,他们怎么不早说?
整个军营挂的都是顾字大旗,他要早说自己姓顾,还是顾家的长孙,谁敢追着他们满军营跑?
不对,这是顾家的长孙,那……
他朝昆羽扬道:“那刚才那个是真的宁安小公子?那那个自称是金陵公主的小姑娘,不会也是真的金陵公主吧?”
昆羽扬和林轩齐齐朝他看去,目光凌厉,“什么?公主在哪?”
“昆姨,我们在这儿。”
华裳等人从帐外走进来,看到她头发上还有柴灰,昆羽扬默默扶额。
林轩拱手退到一旁,“见过公主。”
傻大个傻傻地跟着他行礼,一边拱手一边还瞪大眼睛看华裳,不敢相信她真的是公主。
怪不得,他就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原来真是公主!
昆羽扬蹲下身替她整理头发,“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怎么把身上都弄脏了?”
说罢抬起头,用杀人的眼神盯着傻大个。
要是华裳少了一根头发,她怎么和玉扶和顾述白交代,怎么和顾家一家老小交代?
华裳笑得甜甜的,“昆姨,我没事。是躲在柴火垛后面的时候弄脏的,本来我们想大家一起从后厨的小门溜走,没想到元璋哥哥和忆丹没跟来,只好回来找他们。”
昆羽扬一见她的笑容,立刻把愤怒都丢在脑后了,和蔼地摸摸她的头,“这才是讲义气的好孩子。”
欧阳铁律同宁安对视一眼,心道你娘这态度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顾娇娇趁势挤上来,“昆姨,我们也很讲义气,不然就不会来找宁平哥哥了。要不你看在我们讲义气的份上,就别告诉我们家里了好不好?”
顾娇娇这小子最会抓乖卖好,昆羽扬才不上他的当。
“你们瞒着家里私自跑到军营来,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她说着,忽然看到宁安身边的欧阳铁律,“这孩子又是谁家的?”
宁安忙道:“娘,他是欧阳将军家的小公子,叫做欧阳铁律。”
傻大个站在一旁,眼睛已经直了。
没想到这些孩子一个个来头这么大,他们刚才还把人撵得到处逃命,现在想想真是懊悔不已。
只怨平日昆羽扬总说,叫他们不必把宁平当成她的儿子待,只当是军中普通的孩子尽管操练便是,故而他们都忘了宁安、宁平还是陛下的义子。
他们身边的朋友来头这么大,也是应该的。
华裳同元璋那处交换眼色,定下计策后,华裳道:“昆姨,我渴了。”
昆羽扬忙朝外头道:“快去倒茶来!”
一时茶水送进来,只见孩子们都在桌子边上坐好了,华裳和宁忆丹离昆羽扬最近,其他几个孩子也老老实实坐着一言不发。
华裳端着茶盏,笑眯眯道:“昆姨,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呀,人都瘦了。”
昆羽扬诧异地摸了摸脸,又看向林轩,兀自道:“并没有啊。想来是夏日炎炎出汗多,所以看起来瘦了些吧。”
华裳看向宁平,一脸心疼道:“宁平哥哥也瘦了,还黑了。”
昆羽扬扭头一看,宁安和宁平坐在一起,两人从前一模一样难分彼此,如今倒是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白胖的是宁安,黑瘦的是宁平。
加上宁平为了今日能偷跑出去,穿了一身不知哪里捡来的破衣裳,看起来越发可怜。
毕竟是她的儿子,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华裳朝宁忆丹使了个眼色,宁忆丹忙道:“您能不能饶了宁平哥哥,让他休息休息呢?要是把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办?”
华裳帮腔道:“是啊昆姨,宁平哥哥太惨了,就让他歇歇吧。您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华裳两只小手轻轻扯她衣角,摇来摇去地撒娇,宁忆丹有样学样,两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包围了昆羽扬,她很快便招架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是想救宁平,还想让我不把你们偷溜到军营的事告诉大人,是不是?”
华裳立刻站出来,“我没事的,昆姨。你要说就说是我的主意,别叫元璋哥哥他们再挨打,好不好?”
“还有我!”
宁忆丹抿着小嘴,倔强地举起手,“我爹娘也不会打我的,就说是我的主意,要罚就罚我好了!”
“怎么能叫你们背着?”
元璋等人都不干了,纷纷要求背锅,一时帐中吵吵成一团。
昆羽扬无奈地看向林轩,寻求他的帮助。
林轩站起来,轻咳一声,“诸位,听我一句话可好?”
孩子们都安静下来看着他,林轩看向昆羽扬,“军中铁则,头一件就是服从军令。不过你们并非军中之人,能懂得一个义字,已经很叫人佩服了。你们有情有义,我和羽扬自然也不会太过绝情。这样吧,今日的事情就不告诉你们家中了,你们赶快回家去,如何?”
昆羽扬张了张嘴,似乎觉得他这样的决定太纵容几个孩子了,可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不纵容他们还能如何呢?
这些孩子哪一个不是她疼爱的后辈?
宁安却道:“那平儿呢?”
只他们脱罪还不够,宁平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只看傻大个那些人抓他时候的态度,便知他们在军中操练宁平,定是毫不手软,宁平哪里受得了?
“宁平也回去。”
林轩说得斩钉截铁,这下昆羽扬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林轩却连忙摆手,示意孩子们离开。
几个孩子本就机灵,见林轩替他们挡着昆羽扬,乐得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昆羽扬恼得一拍桌子,“我让你帮我教育教育他们,你怎么直接把人都放跑了?放了华裳他们便罢,怎么连平儿都放了?”
“平儿在军中历练了快一个月,皮都脱了一层还不够么?咱们原意就是让他吃点苦头从此肯好好读书,难道真要让他就此在军中待着么?便是练成个武状元,不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林轩这话掷地有声,昆羽扬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她想了想才道:“你的意思是,他这次回去真的肯好好读书了么?”
林轩点点头,“我看孩子是真的有悔意了,你别逼得太急。先让他在家好好温书一个月,然后带着孩子去找包老太傅求求情,请他让平儿跟着安儿进太学去。岂不好?”
昆羽扬有些信不及,“包老太傅铁面无私,真的能同意么?”
“老太傅虽铁面无私,不肯因他是陛下义子而徇情,总会被孩子的勤奋所感动。只要平儿这一个月能够飞快进步,问题就不大了。”
昆羽扬点点头,觉得林轩说的极有道理,不禁笑道:“还是你有办法。若包老太傅真的能收下平儿,叫我做什么我也愿意。”
林轩无奈地看她一眼。
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地教导两个孩子,起初还有些无措,所以直接学了顾家那一套,对孩子十分严厉。
好在有他时常帮着宁安、宁平,否则孩子的屁股早被打开花了。
底下的将士都说他看起来像亲爹,昆羽扬反倒像凶狠的后娘,弄得他哭笑不得。
他忽又旧事重提,“羽扬,你到底何时给我一个名分?”
昆羽扬正为他提的好主意欢喜,忽听这话,顿了顿,“当年你搬到府里来住的时候不是说,宁愿不要名分,只想护着我们母子三人么?”
林轩深吸了一口气,“是,是我说的。此志不渝,此心未改,只是有时到底不死心,还有那么一点点盼望罢了。”
他们和一家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在外人眼中,他二人就是夫妻,宁安、宁平就是他们俩的孩子。
可今日宁忆丹提起一句“叔祖母”,他又想起旧事,想到昆羽扬的丈夫是宁轩,想到宁安和宁平是那个人的孩子……
他不求能取代那个人在昆羽扬心中的地位,只是不想一辈子无名无分,连死都不能和她葬在一处。
------题外话------
……嗯,不给名分的都是渣。
昆羽扬表示老娘就是个渣女,来打我啊(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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