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龙氏二兄弟走出房子,开始在已经建好的内城闲逛起来,准备买些衣服。他们身后的阴影中,时刻潜藏着监视与保护他们的人。兄弟二人第一次真正走在繁华的边濂城中,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
“哥哥,我们在外面这样走没事吗?我们长得和影族人不太一样…”
龙忘殇有些害怕。影族人大部分是青发白肤,五官与其他洲的人类有些许差异。
“不用担心,你没看到街上有不少来自鸢洲的人吗?我们混在他们之间,没人能认出来!”龙忘忧毫不担心,他知道影族人一定在暗地里保护着他们呢。
边濂城逐渐焕发生机,也出现了不少异域面孔,他们或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能工巧匠,或是本领高强的修魔者。而能进入内城的异域人更是经过了影族严格的审查,以防止出现意外。
他们这些人都是听闻影王的诏令,决定来这里闯一闯,其中不乏曾经游荡在魔域森林中的猎魔者。影王诏令一出,他们的猎魔活动就全在影族的控制下了,他们虽然心中不愤,但也不敢忤逆影王,只得接受诏令或者改行。影族在边濂城内为猎魔者设置了一个“猎魔殿”,坐落在内城边缘,负责登记猎魔者名单与发布猎魔任务。魔域森林中每个猎魔营地都必须来此登记,否则便属于偷猎组织,随时可能被影族荡平。
数不清的猎魔人在内城游荡着,参观着这座历史悠久的王城,仰望那俯视万物的宫殿,猴胡也是其中一位,不过他有其他任务。
“应该在这里了…”
猴胡头戴猴子面具,看着眼前的红瓦庭院,那熟悉的鸢洲风格,让他找回了小时候的记忆,但呵斥声传来惊醒了他。
“站住!这里是使馆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停留,快给我滚!”
守门的两个影卫呵斥道,猴胡却是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呈给影卫们看,影卫们看到边濂楚三个字大惊,赶忙歉然后退。
“不知影使降临,多有得罪!”
嘿,魔女大人给的这东西还真好用!猴胡心中一喜,但面无表情,语气淡然,声音嘶哑。
“两位龙氏少爷是不是住在这?”
“正是,不过两位少爷今天出门了。影使大人如果想见他们可以去影卫长那里等候,两位少爷回来我必第一时间通报您!”
“影卫长?应该是魔女大人说的那个叫边濂青的吧。不行,我可不能让她认出我来!”猴胡冷汗直冒,赶忙开口,“不必,我有要事,进去等着就行,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恐怕不妥吧?那两个小…少爷脾气挺大的,您这样进去了…”
“费什么话!让你开门就开!”
“是!”影卫们吓了一跳,深知对面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赶忙打开大门,目送猴胡进门。
“这个影使,怎么头戴面具,打扮的像猎魔人?而且气质也不像是影族人…”
“谁知道呢,不过令牌是真的!”
“要不要通报给影卫长?”
“这…不合适吧,影使与比影卫长地位还要高啊!”
“那也不能不禀报啊,万一出了事…”
还没等两个影卫讨论多久,他们就看到龙氏二兄弟回来了。
“你们在这争论什么呢?”龙忘忧面色不爽,很显然对影族如此光明正大的监视他们而生气。
两个影卫犹豫了一下,将猴胡的是说了出来。
“猎魔人打扮?令牌?”
龙忘忧听罢若有所思,没有说什么,带着弟弟径直走进院子。
两个影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通报给上面。
“小人胡作为拜见两位少爷。”
龙氏二兄弟刚一进房门,猴胡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嘶哑难听。
“是你!”龙忘忧想了一会才想起他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人奉命来这照顾二位少爷,负责你们的生活起居。”
龙忘殇一脸疑惑,饶有兴趣地看着带着面具的猴胡,“你奉了谁的命令?云姨吗?”
猴胡点了点头,眼神深处还藏着深深的畏惧。
“云姨呢?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猴胡摇了摇头,“魔女大人没告诉小人,只是叮嘱小人好好照顾少爷们的生活……”
龙忘殇一脸失落,龙忘忧有些疑惑,“你带着面具干什么?”
“小人如今面容恐怖,怕惊吓到两位少爷……”
“无妨,摘下来看看,不然我们不敢信任你!”
猴胡犹豫了一会,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副血肉模糊的面孔,脸上满是刀疤,鼻子被削掉了一块,伤口还未完全痊愈,显然是不久前刚伤的。
两个孩子被吓了一跳,都扭过头去,等他们转回来猴胡已经把面具戴上了。
“小人之前鬼迷心窍伤了影族公主,如今前来怕被人认出,只得毁面伤喉,因此耽误了多日,让两位少爷受苦了。”猴胡嗓音沙哑,明显声带也被损毁。
……
猴胡半个月前被云姨找到,被命令进城保护龙氏兄弟。他被这个要求吓了一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云姨看出了他的害怕与犹豫,便二话不说给了他点惩罚。
猴胡真正尝到了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被拉到一个神奇的空间,在那里他体内的血液一会被凝结成冰粒,一会又变得滚烫,内脏不断的衰竭破裂又迅速的恢复,每次濒临昏迷又被脑中的剧痛惊醒,雷击、火烧、水淹、土埋、刀劈斧砍,无数的死法与酷刑他都尝试了。猴胡连连求饶云姨却毫不留情,一直如此重复了六个时辰。在猴胡看来,这就像是轮回生死数百次一样。他恨不得立刻死去,却发现每当自己心生死意之时,脑中便会浮现出之前所经历的无数的死法,那种感觉无比真实,让他不得不打消想法。
最后猴胡在云姨的威逼利诱下彻底屈服了,整个人的思想都发生了变化。在他看来,死不可怕,而是解脱,去了影都最多一死,总好过活着受这种苦强。
有了这种觉悟,他一下子变乖了,主动的毁面伤喉,表明衷心。但云姨,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
“恶魔!这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猴胡多么后悔没在之前的冲击中被削成两段死去。
以后云姨给猴胡仔细讲述了边濂城的情况,人际关系,两位少爷的生活习惯,他所要做的事情。猴胡一一记在心中,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如此清明,他尝试运转魔力,发现实力精进许多,隐隐有突破五阶的迹象,心中又惊又喜,他明白这是云姨给他的奖励。
恩威并施,这是墓龙谷一向的作法。
云姨一直到影王发布诏令那天才真正离开,但她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猴胡永生不忘。
……
猴胡简单的介绍了下他的经历,两个孩子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相信了猴胡的话,毕竟,他只有真的经历过才能把云姨的性格刻画的如此逼真。
“那你来这不怕影族人赶你走吗?”龙忘忧有些担忧。
“忧少爷不用担心,魔女大人其实已经和影王沟通好了,由她安排人来照顾你们。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天影王没派人来你们这的原因,他是知道我要来的…”
“那你不怕他追究你伤过小公主?”龙忘殇没有多想,便开口问道。
猴胡面色大变,伤口都撕裂了,但他无暇顾及,赶忙捂住龙忘殇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的殇少爷啊,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不敢保证影王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但至少目前影王是不知道的,就算小公主来了估计也很难认出我来,时间久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哦……”龙忘殇似懂非懂。
“那我们的生活小事就交给你了?”龙忘忧有些不太放心。“胡……猴…”
“两位少爷若不嫌弃可以叫我猴胡或者胡叔。”
猴胡态度谦卑,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缕阴寒。
“你俩小鬼千万别给老子惹事啊!等熬过了这五年老子就自由了,到那时天南海北任我闯,再也不和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打交道了!”
猴胡脸上笑嘻嘻,心中骂咧咧。
“那你以后就是我龙府的管家了!”
龙忘忧双手一拍,说道,“做饭缝补这类的活能干吧?”
“小人自幼闯荡,啥事都能干,以后我再召些奴仆杂役也可以帮我分担工作。魔女大人说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的金银财宝,存在这枚戒指中,足够两位少爷生活了。”
猴胡从怀中拿出一枚乌黑的玄玉戒指,交给龙忘忧。二兄弟一眼就看出这是云姨时刻佩戴在左手上的戒指,心中最后一缕怀疑消散了,龙忘忧接过来戴在左手拇指上,仿佛又感受到云姨左手的温度,心中的孤独消散了许多。
“两位少爷还没吃饭吧,那就让小的给你们炒几个鸢洲小菜,这可是小的最拿手的了!”
“你也是鸢洲人?”龙忘忧有些惊喜。
“是的,小人祖籍鸢洲古微郡,与墓龙谷相距不是很远,相信烧出来的菜应该还能符合两位少爷的口味!”
“胡叔不要总是‘少爷少爷’这么客气,你叫我小殇,叫哥哥小忧就行了!”龙忘殇高兴地说道,一旁的龙忘忧嘴角一抽,也没说什么。
“不行,尊卑有别,我这种小人物哪敢如此不知贵贱!”猴胡语气坚定,但心中却乐开了花,“果然还是俩小鬼,这么轻松就相信别人了!”
“叫你这样叫你就叫,哪那么多废话!”龙忘忧可没他弟弟那么好说话,此时正一脸不爽。
猴胡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勉强说,“那…好吧,小忧少爷,小殇少爷,你们稍微一等,饭菜一会就好!”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走出房门的猴胡,望着天空中弥漫的黑雾,仿佛看到自己迷茫的未来,但他不再畏惧了,死过无数次的他已经不再畏惧在死亡边缘游荡的命运了。
死都不怕了,还怕像狗一样的活着吗?
“呵呵,果然小鬼就是好骗,要是那个女人…”
猴胡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舔了舔面具后伤口崩裂流进嘴中的鲜血,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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