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总管送来南狐的约见邀请。
“这女人竟邀我一会?”苏牧北有些讶异。
单论南狐对他下杀手一事,苏牧北与她已是不死不休。
对方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却仍邀他一会,是以为他真不知道她是有意要杀老太傅和他吗?
“你既敢约见,我又岂会无胆赴约。倒是要看看你在玩什么把戏!”
一座临街茶楼的二层,苏牧北见到了倚窗而坐的南狐。
“苏太傅能给我面子前来赴约,南狐很高兴哪。”南狐站起身,伸手相请。
苏牧北在她对面坐下,望了一眼窗外的街景,转头朝她道:
“明人不说暗话。伤太傅的人,就是你。我非常肯定。你约见我,如果只是为了像之前那般虚伪的辩解,那你我都不必浪费时间了。”
“呵,苏太傅是明白人,我怎敢欺你?我在前太傅府的那番说辞,只是说给太尉听的。毕竟,他老人家可不像苏太傅你这般肯定我就是凶手。只是说几句虚伪的话,便能减少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哪?”
“你这是承认了?”苏牧北盯着南狐的眼睛。
“嗯,承认了。”南狐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约见我,是为了示威?”
“不!”南狐摇头:“我是来为苏太傅解惑的。”
“我想,苏太傅从身在北境,到如今位列三公,这一段历程上,肯定有许多疑惑。我愿意为苏太傅解惑。作为代价,苏太傅帮我一个忙可好。”
“我是有疑惑要解。可我不会帮你任何忙。”苏牧北断然道。
“啧,苏太傅连条件都不谈,就直接拒绝我,看来,是恨极了我啊。”南狐似自嘲,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又道:“苏太傅不必拒绝的这么干脆,待我为你解惑后,你姑且先听一听我要你帮的是什么忙可好?”
长街熙熙攘攘,茶楼静谧无声。
“······牛头鬼怪是孟婆的人,而孟婆与东侯有合作关系,站在孟婆背后的,则是你南狐,亦或者······其他人?”
沉默了半响,苏牧北开口说道。
“孟婆背后的人不是我,不过,我有权利号令她。”南狐有问必答,如其所说。
“不是你?那是谁?”
“我以为苏太傅已经知道了······”
“是那晚出现在前太傅府的第三位练气三层修者!”
“嗯。”
“他是谁?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的身份······苏太傅知与不知,其实都不重要。苏太傅可以把他当作是我拉拢的一位幕僚。”
苏牧北想到东侯与孟婆的关系,不知道南狐与这位幕僚,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关系。
如果是,谁主,谁从?
“你们背后是不是还有势力?”苏牧北换了个问题。
“嗯······我是没有上司的。”南狐的回答有些奇怪。
苏牧北没在此纠结,盯着她道:
“没上司······那么,牛头鬼怪刺杀老北侯,勾结李青莲祸乱北境。东侯屡次针对我。孟婆与你重创老太傅······都是你一手主导的喽?亦或者,是你那幕僚?”
“唔。”南狐竟点了点头。
“我承认,是我让孟婆他们拿下五侯的一个位置。可具体的事情,我没插手,任由他们抉择。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挑上北境,会刺杀陆沉渊。如果早知今日局面,我是绝不会让他们动北境的。”
“太师这算是在为自己开脱吗?”苏牧北讽刺道。
“只是澄清不必要的误会而已。”
“误会?呵。”苏牧北冷冷一笑。
“我很好奇,你与孟婆既然重创了老太傅,为何不杀他?留他一命,不是给机会让他指证你吗?”
“如果你没多事,太傅是没机会指证我的。所以说······”南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牧北。
“太傅的死,如果我是凶手,那你苏牧北,就是帮凶。”
话落,她接着回答起苏牧北第一个问题。
“不杀太傅,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我所要的,从来就是太傅的话语权,而非太傅的命。”
“太傅的话语权······”
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串联起来了。
南狐欲取得太傅的话语权,便与孟婆联手重创老太傅,使其痴呆隐退,空出太傅的位置。
其下,若无苏牧北的出现,北境会落入牛头鬼怪的掌控中,而五侯票选的结果,得到南侯、北侯支持的东侯,会顺利替补上太傅。
而东侯曾允诺孟婆,坐在三公位置后,会替她办一件事!
“你究竟想干什么?”苏牧北盯着南狐。
“很简单。我只想苏太傅能在三公会议上赞同我的一个小提议而已。”南狐淡淡道。
三公的任何一人都有资格发起三公会议,并在会议上发出提议,一旦得到其他两公支持,就算是武王,也很少会反对提议的实施。
“能让你花费这么多心思策划,我难以相信你的提议只会是一个小提议。”
“真的只是一个小提议。”南狐轻声细语,含笑道:
“只是让苏太傅赞同开启王陵,这提议不小吗?相比于北境,相比于武国,王陵这一隅之地,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南狐说的轻描淡写,苏牧北听的却是内心一阵波澜起伏。
如果没有与鬼补天的谈话,他可能还真不会把南狐的话当回事。
可知道了御师,知道了王陵,知道了锁龙井的传闻,他就不得不细思南狐提议中所蕴藏的心思。
“王陵乃是武国禁地,从来只有武王可以自由进出。就算是负责镇守王陵的御师,平生也只有一进一出两次机会······你竟妄想进王陵?不怕武王治你的罪吗?”
“放心。现在的武王治不了我的罪。”南狐话说到这,及时收口。
“怎么样?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只要你肯帮,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北境的损失,我也会尽全力补偿。”
“在你眼中,”苏牧北淡漠望着她,“杀父之仇是可以补偿的吗?”
“呵,这么说,苏太傅是执意想要我的命喽。”南狐笑了笑,十指交叉,抱在腹前。
“那你我就不谈交易,只谈合作。”她从容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傅死前说出的‘御师’二字,应该是对苏太傅你问出的一个问题的回答。”
“从先前你我谈话中,你对王陵、对御师的了解,让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你应该是在太傅说出御师之名后,特意收集了有关御师的信息。”
“能在我给你带来的强大压力下,仍让你念念不忘的事······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吧?”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确定,”南狐伸手指点苏牧北,断然道:
“你苏牧北,和我一样,想进王陵。”
苏牧北默然。
想调查陆凝渊的下落,御师是他惟一的线索。
而武国祖制,御师不得出王陵。
欲见御师,只能自己进王陵!
可王陵从来只有武王可自由进入。
眼下,似乎,南狐的提议是他惟一的选择。
茶楼里安静的像是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
南狐从容静坐,便不急着催促苏牧北回答,认定最终结果只会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你我的新仇旧恨,可以等从王陵里出来后,再一并了结。”她说道。
苏牧北忽然长身而起。
“只要我仍坐在太傅这个位置上,我就绝对不可能赞同你的提议。”
他俯视南狐,重重的说道。紧接,转身就走。
“为什么?”南狐第一次失去从容,盯着苏牧北的背影,难以置信道:
“我肯定我猜的是对的,你想进王陵。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与我合作?你应该知道,除了三公会议这一途,你是没办法进王陵的。你真要舍弃这惟一的机会吗?!”
“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现在的失态。这就是我为什么拒绝你的理由。”
“你!你······你竟只是为了让我不痛快,就断送自己进王陵的惟一机会?!”
“是啊。仇者之痛,我之快乐嘛。”
苏牧北即将消失在楼梯口。
“踏出这层楼,你一定会后悔的。”
南狐话音落,苏牧北彻底消失在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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