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阳悠悠醒转,发现自己仍旧躺在玉灵大殿冰冷的地板上,玉灵子正神情冷漠地看着自己。他一颗心直往下沉,连忙站起身来。突然玉灵子右手从储物袋掏出一把青光闪闪的大剑,整个人气势迸发,剑尖斜指陆阳,向他厉声喝问道:“说——你到底是何人?潜入我玉灵宗到底有何企图?!”
顿时陆阳耳边风声呼啸,雷声震动,他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向自己压了过来,连呼吸都出现了困难。
唉!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看来风前辈的计策百密一疏啊。在此关头他心中倒是突然平静了下来,只是不甘心自己还没有踏上修仙的路就被踢出局了,不甘心自己没能为陆家报仇,不甘心自己辜负了陆家众人的期望。于是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玉灵子大声地吼了出来:“我不过是世俗界一个普通的少年,我的名字叫陆阳。我进入你玉灵宗就是想习得仙法,好为我陆家报仇雪恨!”
玉灵子收回了大剑,整个人又回复到之前的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一瞬间风声停止,雷鸣顿无,陆阳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丹玉上人就从殿外进来,在玉灵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而后他两人就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陆阳心道:“我这样骗了他们,虽然我本意不是如此,但毕竟是骗了,他二人是在商议如何处置我吗?他们会杀了我吗?不过我有风前辈的玉佩,唉,这玉佩恐怕也不行的。我如跟他们如实地交代,他们看出我并无恶意,也许就会放过我,说不定还会真的允许我加入他们宗门呢。”这般胡思乱想,正准备从实招来,只听丹玉上人低声叹了一口气。
“孩子,你家人我已经安葬好了。这点你就放心吧。从此以后,玉灵宗就是你的新家。你在这儿好好修炼,到时候打败风蝉子为你全家报仇也不是没有希望。”丹玉上人神色沉重地道。
乍听此言,陆阳脑子里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关总算是过了啊。但是心中却一阵心乱如麻,他觉得有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而他被蒙在了鼓里。丹玉上人这么说,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体质特殊,不想就此错过,所以这么说着骗骗宗主吗?确实有一些这种可能性。但是他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回想起刚刚二人复杂的神色,那分明夹杂着一种不忍,一种悲悯。那么真~相就是确实有一个白胡山,而山脚下又确实有一户人家有六口人,这六口人又正好是一个老奶奶,一对夫妻,一个儿子,两个小女儿。这六口人应该有五个都惨死在了家里,现场应该也还有一些强盗的尸体,风前辈告诉他的根本就不是台词,而是血淋淋的真实,这样才能天衣无缝,这样才没有破绽,这样才符合逻辑,这样的戏才真!像他风蝉子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哪可能连这点漏洞都想不到?
那户人家的儿子肯定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吧,他会放过那个小男孩吗?嗯,一定会的!他要那个小男孩又没什么用。他这么地安慰自己,但是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肯定不会!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从哪儿来的?衣服上的血迹又是从哪儿来的?自己刚换上这身衣服时风蝉子为什么说要是自己再黑点就完美了?——自己分明穿着的就是那个小男孩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迹说不好就是他的血迹,而那个小男孩经常在山林里所以比自己黑——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啊,这个小男孩必须要被毁尸灭迹彻底从人间消失啊。这样自己这个顶替他身份的人才不会露馅。这样才符合他风蝉子行~事随心所欲的原则啊!在昨天夜里风蝉子出去了一趟,自己还以为他是去打听消息了,这样看来他是去了白胡山办了这件事情吧?他在昨天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行~事切不可心慈手软,嘿嘿!就是这样不心慈手软的么?可笑自己还认为他风蝉子专门找来正好合自己身的衣服费心了,可怜自己竟然在心中将他当作亲人长辈一样对待……哈哈……哈哈哈哈——就因为想要让自己顺利地进玉灵宗,风蝉子就杀了一家六口无辜的生命。不,那些强盗也肯定是被他算计进去的,也要算在他的头上。但……但他却是为了我才这么干的,这些人命得算在我头上才是。我不过是想报我陆家几人的断臂之仇而已……你却害我担上这许多条人命!!爹爹,那断臂之仇我们不报了好不好?不过是少了条胳膊而已,我以后会好好地服侍你,我就是你的那只胳膊,你别让我离开陆府好不好?你别让我跟那风蝉子来学习仙法好不好?那风蝉子会杀好多无辜的人!风蝉子,我不进玉灵宗了,我也不修仙了,我们陆家的仇不报了。你……你别,你别杀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啊!
他双手抱着脑袋感觉它快要炸开了,随后用力地扯掉了脖子上挂着的风蝉子送他的护身玉佩,向地板上猛地掷去,大叫了一声:“风蝉子不要!”就又晕了过去。那玉佩跟地板剧烈地接触,触发了玉佩的保护机制,一阵灵力波动过后,玉佩安静地躺在地板上,地板却被砸了个豌豆大小的坑。
他这次竟很快地做起了梦来。在梦中,他遇到了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大的皮肤晒得黝~黑的瘦巴巴的小男孩,这男孩总是一脸悲伤地看着他跟着他,他想摆脱这男孩却无论怎样用力地迈步子都走不快。这男孩一直跟他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孩跟他有某种特别重要的联系,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是什么联系,在他终于快要想起来的时候他猛地一下醒了过来,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刚被人救醒一样。巨大的悲伤袭上心头,他“呜呜”地哭了出来。
这一次醒来以后还是身处那座大殿之中,不过不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躺在丹玉上人那片巨大的黄色树叶之上。玉灵子不见了踪影,除他外只有丹玉上人一人。
见他醒来丹玉上人便将他放了下来,温言道:“可怜的孩子,哭吧。趁你现在还是个凡人好好哭吧,等你踏上修仙的这条路了以后,就不允许你这么哭了。”
他便真的放声大哭起来。小的时候,每当受了什么委屈难过,他总是背着爹躲在凤姨或者娘的怀里这样放声大哭,哭过之后就感觉一身轻松,那些委屈和难过就都不算什么了。他以为这次也可以,却没想到哭了好久之后心中压抑的悲伤还是那么的让他难以忍受,到后来眼泪哭干了,嗓子也哭哑了才算是停了下来。
丹玉上人凝重道:“从今天起你就算是我玉灵宗的外门弟子了。那块附灵玉佩老夫需要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陆阳咬牙道:“是那风蝉子给弟子的,弟子不想要了。”
丹玉上人道:“老夫猜也是那风蝉子的,不过老夫有点不明白他此举有何意图。算了,不想了,你既然不要了,那老夫给你折成宗门贡献值吧!老夫……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这是掌门师兄刚刚确定过的。”
他缓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怎么措辞,后又接着道:“你身怀的并不是混沌灵脉。那风蝉子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把你让给我,你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被极为厚重绵长的灵力侵袭过,造成你全身灵脉错综复杂,一片混乱,若不仔细地查看就极容易误认为是混沌灵脉。你本身的灵脉天赋应该……应该也是很逆天的。不过现在嘛——你只有三条灵脉是通的,所以你只能算是三灵根的资质极为普通的人。传说本宗混沌玉清宗倒是有一门神奇的功法貌似可以梳理一下你体内的灵脉,不过那法诀……唉!不提也罢。你要记住,修仙,资质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毅力、运气、悟性、资源、功法这些都是非常关键的。你切不可气馁。”
本身混沌灵脉对修仙有什么好处陆阳压根不知道,而三灵根的资质有多差他也压根不清楚,所以丹玉上人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只是讷讷地点了点头,心神还沉浸在之前的悲痛之中。
随后丹玉上人将他带到了离山门处不远的一间人头攒动的屋子外面,那门匾上写着“外门杂务处”五个字。一众着青衣的男女弟子见到丹玉上人都匆忙过来跪拜,均呼“拜见丹玉长老。”丹玉上人微微点了点头,冲里面一个着黄衣的管事模样的人传了句什么话,跟陆阳说了句“进去办入宗手续吧,记得选部贡献值多点的功法。”后径自离去了。
屋里一众男女弟子都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陆阳,不时窃窃私语,似乎都在猜测这个能被长老亲自送过来的人是什么身份。黄衣管事道:“都各忙各的去。丹玉长老说再围在门口,每人扣一万贡献值。”话音一落,众弟子顿时作鸟兽散。又跟陆阳道:“这位新入宗的同门,快过来吧。”
随后那位黄衣管事亲自带着陆阳去领了三套宗门的衣服,跟屋子里其他弟子的衣服一样是青色的,看来外门弟子的衣服就是这个颜色了,陆阳有些好奇黄色的表示什么身份,不过却没敢问。在一块玉简上面滴了一滴血,说是以后自己死了这块玉简就会碎,陆阳自然是感觉神奇之极。领了一份身份令牌,除了能表明自己是玉灵宗的弟子外,最重要的能记录贡献值。
“正常情况下新入宗的弟子身份令牌里的贡献值都是一万,可以去藏经阁选一个入门的基础功法,最多再选一门灵决。不过刚才丹玉长老多给了你四万贡献值,你现在还可以多选的东西就多啦。不过你也可以不急着花光贡献值,等修炼一段时间了再去换也不错。”黄衣管事有些谄媚地跟他说道。
随后黄衣管事就带领陆阳去藏经阁。在路上这黄衣管事问道:“这位师弟不知如何称呼?为兄名叫李逢春,主要在外门杂务处负责新入门弟子的一些事宜。师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陆阳道:“小弟,小弟名叫陆阳。是今天才刚入门的。”李逢春道:“为兄刚刚看师弟是跟随丹玉长老一起来的,长老似乎对师弟非常照顾啊。”陆阳道:“小弟也是今天才认识的丹玉长老,可能是因为丹玉长老他可怜小弟的身世吧。”李逢春又道:“真的吗?师弟真的跟丹玉长老没有什么关系吗?”陆阳道:“确实如此。让师兄失望了。”李逢春叹道:“唉,我还以为可以拜托师弟向丹玉长老求得一枚‘筑基丹’呢,这下看来也是没有指望了。”言语间大为失望。
一直到藏经阁的路上李逢春都没有再跟陆阳说话,陆阳问了他一个问题他也当做没有听见,这一热一冷之间的态度倒让陆阳稍稍感到了修真界的冷漠。二人向前行了不久行至一片大湖前,湖周围几十丈的范围内连一颗草也没有,那大湖湖水墨绿,湖水不起一丝涟漪。
李逢春停下后跟陆阳道:“好了,这里就是藏经阁,你自己去吧。”转身就走了,留下陆阳一个人呆在原地。
陆阳以为李逢春见自己没有价值便不想带自己去藏经阁,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道“咦!这位师……呀!你还是凡人啊。终于找到一个比我修为更低的了。哈哈!这位师弟——你为何独自一人站在藏经阁门口?你可是从来没有来过藏经阁?”
陆阳转过身来,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青衣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这少年正扬着他那满脸雀斑的脸笑意盈盈地看着陆阳。
陆阳心中感到一丝温暖,向那少年微笑道:“师兄说的对,我……师弟确实还是凡人,这也确实是第一次来藏经阁。不知道这藏经阁……这藏经阁凡人看不见吗?是需要修炼了以后才能看见吗?”
那少年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师弟啊师弟,你真是太有意思了。看来今天要不是遇上师兄我,你连这藏经阁都进不去啊。这样吧,一会儿师兄带你进去,不过你要答应师兄一件事情。”
陆阳心一沉,以为他也要趁机向自己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却听他接着道:“你一会儿得大声地连叫我十声师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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