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洪峰与庄学周只是一个工作上的合作关系,所以这时候洪峰自然不可能将鉴定上已经有了专家的倾向性意见的事告诉庄学周。而庄学周知道洪峰的能量,所以也就没有对能否搞到鉴定的事提出质疑。
庄学周本来是个有个性在办案中轻易不改变自己观点的人,但洪峰提出的两点还是说服了他:一是S县只有药店,也就是不是适格的被告,这一点,他从法律上认同;二是本案需要的是社会影响,所以他也接受了洪峰向中院直接起诉的意见。和尚不怕斋事大,洪峰期望案子做大,而好大喜功也正是庄学周的癖好。但庄学周不知道的是,其实洪峰对于本案的调解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要的是一纸来自司法机关的判决,这才是彻底打败四株公司的核武器。
洪峰一到索州,很快把索州与S县两级法院民事审判线的承办法官与主管领导研究了个透,最后把本案的承办法官锁定为索州中院民一庭的庭长宗学文。这宗庭长中政硕士出身,刚刚从副庭长提拔起来,法律思维相对超前,正是建功立业风头正键的时候,敢于尝新,对于是否接下柏小燕的案子,缺的只是一点胆气。问题可能出在索州中院立案庭长成世明的身上,因为这成庭长毕竟是从民庭庭长任上过来的老法官,办案作风与宗学文正好相反,相当稳健,属于宁可无功,不可有过一类的法官。而S县法院面对四株公司这个庞然大物,从院长到民庭立案庭的承办法官,都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狗咬刺猬,不敢下口。所以洪峰在将搜集到的情况归纳一番之后,预料这个案子无论是在立案环节还是审判环节,都会有一番曲折,但案件胜诉也不是没有机会,于是洪峰决定分两步走,首先重点公关宗庭长,解决承办人的问题,再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过中院立案关的问题。
洪峰轻车熟路,很快就与宗庭长在中政系的朋友圈子里找到了交集。洪峰立即与高等法院研究室的张博士取得了联系,将庄学周搜集的证据传给张博士,从法律上和张博士作了一番探讨,最后达成了一致看法。张博士对洪峰的事早已当作了自己的事,于是洪峰很快通过张博士这个桥板,与宗庭长搭上了联系。宗庭长本来对这个案件已经有了一点兴趣,在法律上得到了中政系的校友的支持,自然底气更足,兴趣更浓,只是碍于这件案子可能产生的巨大社会压力,不敢轻易接案。洪峰号准了宗庭长这个脉,这才调来翦临风,设宴为宗庭长壮气减压。
这一天,宗学文接到校友张博士的电话,说要给他介绍一位新朋友五哥。结果到了饭局之上,才知道这个新朋友就是洪峰,光头除了带着一个律师庄学周,还带了一个绝色的美女,美女风采绝伦,虽然粉面含笑,但眉宇之间藏着威严,给人的印象是气质高贵,身份不凡,这个美女就是翦临风。宗学文见饭局包括自己一起只有四个人,但洪峰把个见面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几次换地方,还要包间,神神秘秘。初见之下,宗学文就感觉到洪峰行事谨慎,谋划周密,风格与众不同。
庄学周事前不知道洪峰是如何请动宗学文的,结果到了一家小饭馆,庄学周才知道要请的只有宗学文一人,陪客却是从京都赶过来的翦临风。这是庄学周第一次见识洪峰与翦临风联袂公关,算是大开了眼界。
饭局之上,洪峰只字不提有什么案子,倒是翦临风一开口就谈起了索州中院以及索州市的人事问题。
翦临风笑对宗学文说:“宗庭长,你们中院院长今年要换届,坊间有两种说法,一是你们的张副院长接班,二是市政法委的王副书记。但在我看来,张院长接班这应该没有悬念,因为市里的班子年前就动,你们中院的班子要等新一届市委班子定下来之后才动。P市的市长高长明要过来接你们索州的书记,而高长明和张如贵是真老乡,一个村儿的发小。当然,这人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只是一般性的说法,未必当真的。反认他乡是故乡的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张如贵和高长明一直关系不错,两人都有一点小爱好,爱打纸牌。两家经常在P市和索州之间走动,张如贵出差,必落P市,高长明清明和春节回乡,必邀张如贵同行。到了乡下,发小之间总有两天桌上的通宵熬战。高长明主政索州,即使他不亲自提名张如贵当你们中院的院长,自然也会有人提名。因为你们现在要离休的方院长早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领导有网上公示,知道领导一般的信息这不算本事,算本事的是翦临风连领导升迁路线图,领导的小圈子以及领导的小癖好她同样说得有鼻子有眼,而这些个信息正是宗学文一般人有过猜测却没法得到证实的。而此时,关于中院的院长和市委书记,坊间确实各有说法,但到了翦临风的口里,答案都是唯一,毫不含糊。所以翦临风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管是相干的宗学文,还是不相干的庄学周,都是听得目瞪口呆。
翦临风高谈阔论,说及索州市中院乃至市级的领导,都是如数家珍,有时候翦临风好像忘记什么了,每当这时,都是洪峰适时地提醒,两人心有灵犀,配合得非常默契,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恰到好处。这让宗学文很自然地猜测起洪峰与翦临风的关系来。而知道洪峰和翦临风关系的庄学周也中叹为观止。
翦临风聊完这些内幕消息,接着打通了高等法院张博士的电话,然后递给宗学文。但听得张博士首先调笑宗学文说:“宗大庭长,这个案子也许就是你的成名之作,你可要好好把握哟。办案中有什么障碍,五哥会一一为你排除妨碍,五哥通天入地,本领了得,九秘在京都呼风唤雨,她的能耐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张博士在电话中对洪峰和翦临风都介绍得比较简单,但这简单正好产生了神秘的奇效。宗学文的置身于这种氛围之中,自然对洪峰和翦临风的高层身份深信不疑。宗学文本想与张博士在电话中对这个案子再作一下法律业务上的探讨的,结果见校友在电话中如此力挺洪峰和翦临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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