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华满面含笑给吴愚削好了一个苹果，递到吴愚手中，说道：“过大年就是一家人或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无拘无束地畅所欲言，享受**和思想的完全放松，今年你能和我们一起守岁，这是我最大的开心事，从此我就不用背着很沉重的罪恶感包袱了。”
吴愚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说道：“好香甜的苹果！当年，我初到古城只听说古城有三大特产，盛产小麦、棉花和烟叶。其实古城的香蕉苹果也是很香甜的，应该算是古城的第四特产吧！”
陈大华说道：“何止是香蕉苹果又香又甜，就是国光苹果更是又甜又脆的，我更偏喜欢吃国光苹果。不过国光苹果外貌形象不佳，虽是吃得却摆不到桌面上，不能待客。所以说人活脸，树活皮，果子也要长得漂亮才能显摆。像国光苹果，个头小，怎登大雅之堂？古城人没有几个不喜欢吃国光苹果的，但逢年过节，招亲待客，都是把又大又黄散发着浓浓香味儿的香蕉苹果摆在炕桌上，这就是苹果外貌美丑的区别待遇。”
吴愚说道：“城关公社有一个很大的苹果园，不但有香蕉苹果还有精美的红玉苹果，还真的没看见有国光苹果树呢？”
陈大华说道：“吃苹果毕竟是奢侈的生活享受，一般百姓能够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温饱度日就很知足了。古城人好面子，常言说道，过日子不得不仔细，待客不能不丰光。所以不论穷人富人都是把面子看得比里子重要，黄香蕉苹果卖的好，是大家请客送礼的必需之物，国光苹果虽然实惠价廉，但平日没有几个百姓舍得花钱吃苹果的。果农是随行就市，自然是捡好卖的种植，黄香蕉成了首选。红玉苹果是外地的产品，因为色红漂亮就移植到古城了。至于国光苹果树恐怕也要被砍光了。”
吴愚在陈大华家中毫不拘束地吃着，喝着，聊着，看看到了午夜十二点，就起身说道：“现在是大年初一了，给叔叔、阿姨拜年了！今年在您们家过了一个很愉快轻松的除夕。我要回医院了，大年初一我还要上早班，谢谢叔叔阿姨的热情款待。尤其是陈阿姨，从此就不要再提前尘往事了，新的一年要向前看，您善待了我，我对您也产生了一份敬意。人活着想起彼此都很亲切，各自才会获得快乐。”
大年初一之交，深更半夜，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满目的银白。古城大街静悄悄的，只有吴愚独自走在大雪掩盖的柏油大街的雪路上。踏雪有痕，吴愚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古城医院。吴愚有两个记忆，第一是从北京初到古城永东村插队务农首次进入古城，就见深秋的古城主街尘土飞扬，下雨后土路泥泞，破旧的商铺诉说着历史的悠久和形貌的一成不变。四牌楼的大漆剥落，既彰显着几千年前帝都的辉煌，也倾诉着现今的建筑停滞。第二个记忆就是自己和孙院长的女儿青菊，父母官冯鹰翔的儿子冯效鹰一起挖土推车参加重新修建古城主街，改造成柏油大路的情景，当时的记忆是父母官的儿子先表现出爱慕院长的美丽女儿，那青菊虽是一口一个黑鹰的叫着，似乎对冯效鹰不屑一顾，可吴愚在青菊的讥讽的玩笑中偏读出了青菊骨子里也喜欢冯效鹰。今日走在古城大街上那雪已下的足有一尺厚了，吴愚两个记忆都像放电影一样一闪而过，古城第一美少女青菊已香消玉殒，古城第一家庭的冯效鹰早已是为人夫为人父了，痴爱青菊的冯效鹰移情别恋，反是拒绝冯效鹰的青菊却为冯效鹰殉情而亡。青菊的悲剧不是自己看小说而是见证的现实，谁说小说的描写都是艺术加工？青菊和冯效鹰有情人未成眷属，空留余恨的悲剧，就发生在这座小小的古城，冯效鹰身兼了双职，而青菊的花容月貌有几个人还记得呢？可以在省城医学杂志上看到青菊的几篇论文，又谁知这位年轻的女外科医生留在世上的只是思想变成的文字了？吴愚总是念念不忘青菊，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身后的白雪被自己踩成一个个深坑，眼前的路圣洁的一尘不染。
初一的古城大街寂静的只听见自己踩到积雪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此时此刻不夜的北京城该是鞭炮声声，二替响乒乓的高音震耳欲聋！北京已成脑海中遥远的记忆，如今多了南京婆家的影像和野战部队深山的幻境。爷爷是自己生命中的始祖，而今已是九泉之下的骨骸，最关爱自己的奶奶在为叔父的一家服务着，而自己表现出爱莫能助。母亲此刻该是孤独地睡在自己用卑微和耐力换来的一间小北房里，这间房也就是自己做女儿的给与母亲的全部。至于大山里的丈夫既熟悉又陌生，她可无需惦念这位由陌生人晋升为至亲的甄军医，甄军医的**生活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更何况他生活在军队这个大集体中。不过是那些留给自己的肌肤之亲令自己脸红耳热难以忘怀，对于夫妻团圆她不敢多想，这是太遥远的事，根本不能在短时间解决。今年能够有一次相逢的机缘已是铁定的宿命了。
吴愚漫不经心走在古城大街的马路中心，既无汽车冲撞的危险也无人神相遇的可能，至于魔鬼她就更不怕了。她近日都在和魔鬼打交道，传染病科的患者，身上都带着极具传染性的病毒和细菌，病毒她没有见过真容，对于细菌和微生物寄生虫她可是曾经通过高倍显微镜一览无余的了。身在百毒邪魔的包围中，看不见的群魔在乱舞并非耸人听闻。曹医生被传染上乙型肝炎而后死于肝腹水肝硬化，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不是传说，曹医生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他英年早逝是为了传染病学的研究以身试险壮烈牺牲的。
吴愚一路上走，一路上想，自己一生的夙愿就是追求一尘不染至清至高，而命运偏是作弄自己，刚到妙龄就被细菌病毒包围，在如此的恶劣环境中求得生存，怎样的防范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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