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最为皇帝宠幸的大太监,时常觐见皇帝和被皇帝随时召见都是不足为奇的事,所以汪直并没有太过在意,即便他隐隐觉得朱见深这么匆忙的找他有些突兀,但他宁可相信是遇到重大事件委以重任,也不会往坏处去想。所以一路走来也不缠着那传旨的太监打探底细好预作防范,急匆匆纵马赶到神武门外后下马,过了玉桥验过腰牌进入大内,穿过御花园,绕过钦安殿,自西长街径直向南直到月华门进去,才下台阶,便远远的看见几个小太监簇拥着一个道士正从乾清宫过来,仔细看时原来那人正是李孜省。
当年这李孜省曾投奔汪直的名下希图进身,不想汪直全把他当做江湖术士不予理睬。后来这李孜省又转寻了万贵妃父亲万贵的门路,两粒金丹就哄得这位国丈爷联络一群文武大臣联名保奏说李孜省是一位异能之士,于是成化皇帝亲自在西苑试法,也该李孜省转运,那日竟然呼风得风,唤雨得雨,惊得个朱见深当时就加封李孜省为正一真人道录司右演法,那些个文武大臣竟直呼其为神仙。从那以后这李孜省便名动朝野,今日驱鬼,明日迎神,上自大内,下至文武百官的府邸任其出入,真个是声势显赫不可一世。
虽然李孜省发达了,但是汪直依旧从心里看不起,懒得去趋奉这位神仙,而李孜省也因为当日在太白楼的过节衔恨这汪直,所以李孜省发迹后和梁芳尚明等人打得火热,却从不登汪直的门槛。只是两个人同为当朝显贵,谁也奈何不得谁,不管内里怎样,躲避不开的场面却还是要过得去。汪直见李孜省迎面走来正思量如何开口寒暄,谁知李孜省却远远地一个稽首打过来问候道:“这不是西厂的汪公公么?贫道这里有礼了。”
李孜省这种反常的客套让汪直心中一紧,连忙也笑着回礼:“原来是老神仙,这时才从御前上下来?”
“是呀,皇上命我在西苑做七七四十九日的罗天大醮,这才领了旨意到内库支银子。”
汪直心说,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银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这李孜省又要大捞一笔了,嘴上却说:“如此大的道场汪直有生以来还从未见到过,到时候咱一定去开开眼。”
李孜省笑道: “求之不得呢,不过你汪公公自从提督西厂哪里有半日的闲空,就怕你汪公公到时候想去也分不开身。”转而笑道“汪公公这么脚步匆匆是去见驾吧,少时不定又有什么天大的恩宠下来。贫道就不耽搁公公的正事了,告辞告辞。”说着又像汪直一礼摇摇摆摆出了月华门。
李孜省那副笑容很让汪直不舒服不由心里骂了一句“小人”,又听身边的管事牌子催促,汪直这才收起心思,匆匆的踩着乾清宫须弥座那三层汉白玉台阶向乾清宫而去。也许脚步匆忙,也许心不在焉,快走完台阶的时候汪直脚下绊了一下险些栽倒在丹陛石上,亏得身边的管事牌子一把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管事牌子连说当心,汪直嘴上说无妨,心里却格外的别扭。无缘无故的跌跤,真是他娘的晦气,难道老子今天要倒霉不成?正自胡思乱想,就听见宫门口一个小太监高声喊道:
“ 奉旨:传汪直西暖阁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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