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李重阳也在K大后秦宝璃发现他简直就是无处不在,到哪都有他。虽然她是故意到他们那边吃饭,饭后故意在那边的球场散步,但她发誓她没有打探他的作息时间。她还没这个胆子。但就是这么巧,她吃饭的时候他刚好也去吃饭,她散步的时候他和他的同学在球场打球。她心里暗自乐着,这是不是能叫做缘分?所以当她在公共科马克思思想课的教室里看到李重阳的身影时,她一点也不奇怪。缘分嘛,就跟奇迹一样,把不可能的事当寻常事发生。于是她很快乐地扬起手和李重阳打招呼,然后和室友找位子坐下。
其实她挺想坐到李重阳旁边的。他前面和后面的座位都没人。但她净顾着乐忘了一切,等她想到要去他旁边坐的时候杜栎栎已经带着其他人找位子坐下了。她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人离开同学单独行动太显眼了,只能半不情愿地坐到她们空给她的离李重阳一条走道七排座位距离的位子上。
她不是没想过要告白的。喜欢他之后她有过三次想要告白的冲动,但都因为某种不得不放弃的理由最终把一切的话都压回心底。这次的重逢她觉得应该是上天给予她最重要的机会,所以她觉得她应该好好把握寻找恰当的时机有的放矢一举中的。
上马克思思想的教授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满脸的胡子让人觉得只要穿上红衣服就能去送礼物了。第一节课时,秦宝璃紧紧盯着教授一眼也没放过。不是老先生上课精彩内容生动,她也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高度思想觉悟的人,更不认为自己有当国家领导人的潜质,她的理想就是毕业后找个饿不死每月有点余钱的工作,二十七岁之后结婚,和一个相亲相爱的人结婚,目前她想象里这个对象是李重阳,三十岁之前生个小孩。这是目前的她所能想到的将来,和大事没半毛钱关系。她只是好奇,这教授一嘴的胡子怎么吃饭呢?要不要用夹子夹开分出嘴来?她很认真地研究了半天,想了几十个方案,但她觉得还是得真实看一看才知道到底教授是用什么办法把食物塞进嘴而不弄脏胡子。还有那么茂密的胡子是不是要经常护理,头发有护发素,胡子有护胡素吗?还是就使用和头发一样的产品?
长长四十五分钟,她就盯着教授一脸骗人的认真胡思乱想。不过,这样的热情持续了三节课就消逝了。老先生讲课和他外表一样另类,声音没有起伏,平稳阐述着课本里的知识,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也觉得这门课无聊,讲的人没激情,听的人也感受不到激情。课堂底下的人开始自寻乐趣了,有的人玩起手机里的游戏,有的人带小说来看,有的人干脆趴着睡觉,最夸张的是她们宿舍的苗紫琳,带着一团毛线窝在座位里打围巾。苗紫琳有个在别省上学的男朋友,高考后告白的,如今正是热恋期,每天晚上九点准时爱情热线,秦妈妈有几次加班后打来发现都打不进九点后都不敢往她宿舍找她。
秦宝璃盯着苗紫琳一脸甜蜜的笑贤惠打着围巾,心里想她是不是也要打一条送李重阳,横竖他生日也快到了。李重阳之所以得名叫重阳,正是因为他是重阳那天生的。砸饭事件后秦宝璃有一次好奇问他是不是因为生于重阳才得名重阳。当时李重阳无奈地翻着白眼,说:“大家都这么问,而这个还真是事实。我爸说太凑巧了,都不用考虑名字。”秦宝璃毫不客气笑了起来:“你爸还真可爱。”发现李重阳瞪着自己忙改口,“我觉得这名字就很好,简单好记还有意义,大家都不会忘记你的名字和生日。”至少她从来没忘记过。高二那年重阳节,她偷偷到物理班把一盒牛奶塞到他的抽屉里。高三的重阳节,她叠了一千零一颗星星,里面都写着同一句话:祝你考上理想高校。装在一个画满粉色心型的玻璃瓶,在凌晨的五点,假装去跑步做贼一样摸到教学楼放到了他的抽屉里。两次的礼物她都没有留名字,高三之后她就没再动念头想要告诉李重阳自己喜欢着他。因为自卑。她觉得自己在李重阳身边一站活有两个半李重阳那么大面积。这样的想象画面让她无比恐惧,她看着自己分班后变成莲藕一样的手臂想哭又觉得找不到理由,心里堵堵的。此后她便看到李重阳就逃走,为了杜绝遇见的几率,她刻意走小道饶远路。这些,便是她那黯淡的17岁光阴的全部。
已经连续上了四节马克思思想课,她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坐到李重阳旁边,除了第一节课他比她早到教室,往后三节课,他都是和班里的男生踩着铃声进教室,坐的位置也不确定,哪里方便坐哪里。虽然这事让秦宝璃有点受挫,但每次李重阳进来总会四处张望一下,看到她后就对她扬起手露出那招牌的见牙不见眼的笑打招呼。秦宝璃被这笑脸一打搅,完全抛却那些不良情绪,精神激奋得如同打了鸡血,她相信上天还是关注着她的,坐不到一块完全不在考虑之内,来日方长。所以第五节课开始,她也窝在座位里有模有样打起围巾。她没说打给谁,但杜栎栎看着她买回来的灰色毛线一脸了了的笑,怪声怪气“哦”了一下,宿舍里其他人也拉长着声调跟着“哦”。
这天的马克思思想课,苗紫琳已经收工了围巾开始折腾手套了,杜栎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份报纸,正艰难地摊开在膝盖上看,突然她撞了一下秦宝璃的腰示意她看报纸。秦宝璃停下手里的活,扭头过去用别扭的姿势辛苦地看着,一会,旁边的欧晓灵和方晴也趴着伸头过来看。那是一则社会新闻,说的是一个男人搞了外遇养着小三还回家揍老婆,最后儿子看不过眼,抄了把水果刀捅了自己父亲。
欧晓灵最先看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说:“这女的也太懦弱了点吧,男的包了二奶还被揍,还祸害了自己孩子。”
方晴点头认同:“这实在不应该,整件事里孩子最可怜了。”
杜栎栎撇着嘴:“要是我,才不等到他回家揍自己,在他一开始看出端倪就去收集证据,把他告到重婚,等着坐牢去吧。”
“对对,”打着手套的苗紫琳放下手里的活参加话题,“对付这种人绝不能手软。该怎么对付就得怎么对付。”
“不单要他坐牢,还得从心灵里打击他,这人不是那个厉害吗,”方晴顿了顿,还是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不过听的人也没什么了解障碍,都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看着同学们都听明白了方晴继续说,“下毒这事犯法,当然不能做的,但中华的食物百千万种,有的相生有的相克,那里用得着下毒那么愚蠢,就在食物上完全能把他那些坏心思都弄没。”方晴一家六代为医,连她哥读的都是医科大学,惟独她选择了一个跟家族事业完全无关的中文系来念。对于方晴的方案秦宝璃一点也不怀疑它的可实行性。后来有一套电影叫《双食记》讲述的就是一个有外遇的男人被老婆用食物之间相克的习性折腾得连性命都没有了,秦宝璃看完电影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知识的力量真是可怕,她看着身边人问:“你会偷吃吗?”结果被对方扔来个大白眼。
正当秦宝璃也想就这新闻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时,她听到后面传来幽幽的一句话。
“最毒妇人心,果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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