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言带着半期待的心情等着秦宝璃的表现。不可否认，他心里的确沸腾着不可名状的兴奋，莫名其妙的激昂。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学艺归家的武林新高手在自家庭院发现了有眼不识泰山的愚蠢盗贼，对方还自以为高明地做出伪装，沾沾自喜着，他就等着对方出手一举击败，以此证明自己用功多年的能力。潜意识里，这是为了扳回上一次无言以对的窘况。
可是，秦宝璃一切如常。宣传部办公室原本就没人气，脏乱差不是一般的程度，关颖不好意思地交代他们俩收拾收拾。秦宝璃毫无怨言承接下任务，居然还从宿舍拿来水桶和抹布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王立言本来是不想来的。体力劳动从来就不在他生活的范畴里，但是他又不想让他臆想中的决斗推迟得太久，所以秦宝璃来办公室收拾打扫，他也跟着来，拉着凳子在门口看他的书，一点忙也没帮。
开头第一天，他来的时候秦宝璃正在折腾门锁，转了大半天都打不开。他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抱着手站在一边。看了半天，门口抖下的灰尘都堆起了一个小斜坡，秦宝璃涨红着脸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弄点润滑剂。”他淡淡提醒。
秦宝璃困惑地扭头看他。
他指了指门锁，加重音量说：“弄点润滑剂。”
她恍然了悟，撒开脚丫跑下楼，半响，不知从哪弄来一小瓶盖黑糊糊的液体，小心翼翼倒进门锁洞，等待片刻，插进钥匙一扭，门“喀嗒”打开了。她兴奋地提着水桶进去，发现王立言居然跟在身后进来，刚才脸上那怪异的表情又浮现了。她斜眼看王立言拖着他的椅子到走廊，掏出插在裤子后兜的书，一本正经看着。她盯了半响，这才拎起水桶到洗手间打水。
接下来的时间，秦宝璃卖力地擦着文件柜顶上的灰尘，整理散落四周的文件，根本没理会王立言。试探的第一天，王立言没能如愿和秦宝璃交手。
第二天反倒是王立言先来。秦宝璃跳着出现在长走道的拐角时，王立言已经看了一小章书。她的兴奋小快乐在看到门口坐着的王立言时赫然停止，就像有人猛地拍下她情绪的停止键一样，脸上又是那种怪异的表情，皱着眉眯着眼，似乎想着什么，又似乎没有。
她迟疑地走进已经打开门的宣传部办公室，拿出藏在门后的水桶，慢洋洋慢洋洋走去洗手间。等她提着水回来的时候，走过王立言身边时，她突然放下水桶，含含糊糊叫了一下他：“王立言。”
他抬起眼时正好看到她脸上快消退干净的尴尬和迟疑，一种似乎松了口气的兴奋溢在嘴角。
“嗯？”他鼻子一哼算应了她，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他脑海。莫不是……
“你不帮忙？”昨天来也是看书，今天来也是看书，既然看书为什么不去图书馆，非来这里影响她情绪。她觉得自己劳动的积极性很被打击，大家都是新人，同属宣传部，部长交代下来的工作你要是不干可以不来，可你偏偏要来，来了又不干活在一边悠哉悠哉看书，活象她是被他劳役的苦命丫鬟。这种不平等太刺激她了。
“清洁本来就是女人干的活。”他理所当然翘起二郎腿，继续埋首看他的书。
秦宝璃被这大男人主义宣言气得直咬牙，哼了几声粗气，张嘴无言咒骂了一句，提着水桶继续独自干活。
王立言等了半天，没有想象中的反击，再抬头，秦宝璃已经用一条毛巾包好头发继续清理第一天没清理完的文件柜。王立言神色莫测盯着她忙碌的身影，久久没有再翻一页书。
第三天还是王立言先来。秦宝璃走过拐角没看到门口有人还以为这专门打击她好心情的家伙不来了，走近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一道修挺的背影杵在她眼前。这世界果然没什么心想事成，要不然那来那么多人把这个当生日愿望虔诚祈祷告诉上苍。她认命低叹，拉出藏在门后的水桶继续干“本来就是女人干的活”。
王立言听到那种垂头丧气的脚步声回头果然发现秦宝璃来了。她就像没了电池的机器人一样拉出水桶，顿了顿，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个手心大小的本子，翻了一下看了一眼，点点头嘴里念叨着似乎在背诵，重复了几遍大概觉得自己记住了，这才拎起水桶走向洗手间。
王立言依然拉出他的椅子到走廊，把逐渐整理出模样的办公室让给秦宝璃。等她哼呲哼呲提着水回来，王立言已经摆出一个很舒服的姿态斜靠着墙像个老大爷一样继续悠哉悠哉看书。
秦宝璃龇牙咧嘴在他背后做着鬼脸，无声发泄一番，觉得那不良情绪得到宣泄，心满意足继续打扫。
第四天两人反倒在综合九一楼的中庭遇上。王立言早在校道发现了她，那乱糟糟永远梳不帖服的自然卷头发，图案比人还大的卡通T恤，脚下似乎装着弹簧的走路姿势，除了她还能是谁？王立言想起胡振东给她起的外号小狮子，竟发现无比贴合。
秦宝璃面无表情视若无睹路过他。王立言也没和她打招呼，只是慢慢跟着她身后上楼。一开始她还神情自若走着，上了三层楼发现他还跟在后面就频频回头了，脸上还隐约浮现着一种恐惧不安和紧张。三天前闪过的念头再一次呼啸而来。他拧着眉，大喝一声。
“秦宝璃。”
只见她脚下一顿，僵硬回过身，继续保持那种恐惧不安和紧张的神色打量他半天，这才缓过神来，僵硬的脸部肌肉也拉扯了个勉强的微笑。
“你干嘛那么大声？”
王立言眼尖发现她悄悄松了口气。果真是……
他越过她径直上楼，“快点，我没带钥匙。”眼角一扫，看到她从书包拿出上次那个手心大小的本子，很认真盯着其中一页，凝神背诵起来。
“快点。”见她没动王立言大声叫起来。
“哦。”她匆匆忙忙把本子塞到口袋，三步并两步追上他。想了想，没好气说：“你来也是看你的书，为什么不去图书馆？”
王立言瞥了她一眼，“你是我谁？”
秦宝璃不觉有陷阱，愣愣回答：“不是你谁。”
“那你管得着吗？”
语气十分嚣张。
秦宝璃被这话呛得张嘴结舌，只会跳脚。谁爱管你，你是我谁呀，爱怎么样怎么样，管你放屁。只是你大爷天天来这里卖弄你的悠哉悠哉严重影响她的心情打击她劳动的热情。你要不出现在这里碍眼碍鼻子她不知道干活干得多快活。秦宝璃气着用手指凌空戳他的背，如果她会段氏一阳指或者少林的弹指神功王立言早已命丧黄泉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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