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苹果墓前缅怀过苹果与自己的那些故事，挽筝蹲下身子，仔细的将花瓣整理整理。张庆生站在旁边，身体僵硬的很。这是很尴尬的时刻，虽然对李萍的墓地熟悉到不行，每年自己都会在这里静坐一段时间，但是这次因为挽筝在这里，张庆生却束手束脚不能做任何事情。
“我真的很好奇，不知道你们男人之间是否也有这种闺蜜？”挽筝一边整理菊花一边问道。
“也有很不错的朋友。”张庆生回答。
“比如梁申？”挽筝想起那个穿白大褂的敦厚的梁申。
“是。”
“那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和苹果的关系，那种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的关系。那种总想把最好的事情和她分享的心情。”挽筝说着，随即站起身来，挽住张庆生的胳膊对着苹果的照片说道：“苹果，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张庆生。很有名的医生。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早就认识。”挽筝顿了顿，随即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张庆生。
张庆生的后脊梁嗖的串出一阵凉意。挽筝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去年我来看你的时候不是晕倒了吗？就是他救了我。”挽筝继续说道：“其实严格说来，你还算是我们之间的介绍人。若不是我到这里来看你，怎么能够遇见这么好的男朋友。”
张庆生脑门隐隐冒出汗珠。在这样的冬春季。
“今天我郑重其事把他带来介绍给你认识。”挽筝向后一步，站在张庆生的身后，将张庆生向前推了一推。
“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英俊潇洒，不错的男人。如果你还活着，你应该会和他相处的不错吧。我记得那时候你说过你喜欢儒雅男人，我还问你什么样的男人是儒雅的男人，如今见到张庆生，我算是真的理解儒雅的意思了。我想好了，就是他了。你帮我看看。”挽筝轻轻说着。
张庆生全身难安，虽然张庆生知道李萍不会从墓地里面爬出来，指着张庆生的鼻子说：“你就这样兑现承诺？你就这样对我？”如果能够出来早就出来，何必让自己承受近十年的折磨。但是在这样的旧爱，不，可能现在还爱的人面前被另一个人这样介绍，张庆生难受的很。皱着眉头，却不得不换理由。“你让她看什么，她怎么能给意见？”
“如果苹果祝福我们，我能感受到的！”挽筝说道。随即背过身来坐在墓地前侧的台阶上，望着前面层层叠叠的公墓，一座座树木的耸立在公墓的中间。这里的风景，自己熟悉的很。而旁边的张庆生，你是否比我更熟悉呢？
挽筝看出了张庆生的难受。今日，挽筝就想赌一把，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若张庆生执意不愿意吐露这些事情，那么就让过去的历史永远的烂在肚子里面不要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若张庆生愿意将过去的事情说出来，也许张庆生会有新的生活。也算是对得起苹果，对得起自己和也对得起让苹果失去以及几次搭救自己的张庆生了。
张庆生并不清楚挽筝所想，但是他难受的很，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么尴尬的时刻。
“你不好奇为什么苹果会躺在这里吗？”挽筝问，侧过脸看了一眼张庆生。
张庆生并没有说话。怎么回事，张庆生你不是最明白的吗？如果挽筝此刻真的大喝一声“张庆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苹果酒躺在里面再也起不来了，你告诉我。”张庆生怕是要立刻摔倒在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遇人不淑，未婚先孕却又始乱终弃，于是含恨跳河而死。”一字一句从挽筝口中说出来，咬牙切齿一般。挽筝并没有在意张庆生的回答。挽筝背对着苹果坐着，山风正好，吹拂着挽筝的头发略略飘扬。张庆生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这本身就有问题。张庆生，这是你的伤口吧，那么今日我们撕开伤口来看一看。挽筝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日自己会这样评价自己的闺蜜，躺在地下的苹果。但是挽筝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相，一点都不像大家聚在一起看苹果时念出来的的文。本来，苹果你都没有想过，一个自戕的人，在阴间的路得有多难走。
“苹果曾经跟我说过。未到寿终的人若突然间离开阳世，它的灵魂是不会被阴间收容的。灵魂会徘徊在阳间，成为一缕游魂，四处飘荡，直到哪一日它真的释然，才会开始自己新的旅程。苹果当日含恨跳河而死，它的魂魄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离开，我相信在这附近，它一定在。”
张庆生全身有些发抖，四处看了看，风吹动树梢微微晃动，张庆生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兴奋。“这么长时间还会存在？”
“如花喝毒药而亡后尚且五十年间不断寻找十二少，况且苹果离开不过十年光景。她的爱人尚在人间，她怎么舍得不寻找？”挽筝一边说，苹果那段时间拿着胭脂扣与自己探讨的情形就不由自主的浮现。
……
“挽筝，你说这世界上真有灵魂这回事吗？”苹果将李碧华的《胭脂扣》小心的包裹进课本中，废寝忘食的读着，然后侧身问同样将小说放在书中认真学习的挽筝。
“当然是假的，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好不好，怎么能信鬼神？”挽筝眼睛并没有离开自己的书本。
“但是我相信有，一定有！”苹果执拗的说道。
“好，好，一定有。”挽筝附和着，并没有把苹果的话太当回事。
……
直到后来有一日看张国荣和梅艳芳主演的《胭脂扣》，两人又先后离开人世，细细品味，苹果便呼之欲出。某种程度上挽筝信了苹果的坚持。或者说宁愿她还没有离开，只是困在某一处，终有一日她解困后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如同记忆中的一样，安静的站在那里，然后一不小心就能发现她。
这个世界是一定有鬼魂存在的，抬头三尺有神灵，苹果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如果苹果祝福我们，我一定能够感受的到。”挽筝说完，闭上眼睛仰起脖子向着天空。空气中湿漉的很，水汽充盈，一滴水滴落在挽筝的脸上，挽筝心中一惊，唰的睁开眼睛。天空中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可是挽筝心中澄澈不少。
张庆生脸上也有水滴，莫名其妙的水滴，落在眼尾，顺着颧骨慢慢然后迅速的滑下。每次李萍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水。从瀑布的初遇，到最终还归到水中。李萍是真正如水般的女子。
你原谅我了是吗？张庆生伸出手来抚摸那滴雨滴，李萍的照片，心中默问。李萍十年前的模样，活色生香的出现在张庆生的面前，与记忆中的一样，年轻，浅笑，温暖。李萍，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出现过。只是因为我当初的逃避，让你觉得我永远不会担当了是吗？这么多年，我没有找任何人，你都看见了是吗？你能看到我是吗？你在某一个地方看着我是吗？
张庆生环顾四周，彷佛想从四周的景色中看出李萍的藏身之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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