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姜金梁，等着他的决定，姜金梁心想，离天黑还早，大白天地兄弟们带着枪在野外晃悠也不是个事，再说即便是王世有兄弟联系上他的亲人，家里也住不下这么多的人，这个丫头家倒是不二的选择，晾她一个黄毛丫头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他笑着说“我看你这么热情，就给你一个面子，到你那里坐坐，你可要招待好我们，否则兄弟们发起火来，说不定真的会把你卖了”，那丫头把小牙一呲说“我还怕你不成，还不知道咱们谁卖谁哪”姜金梁闭上嘴，因为他知道永远不要试图在和女人吵架之中获得胜利，他使一个眼神，几个战士会意，他们有意无意地在那姑娘前后注意着。穿过几道小山梁，又钻过大片的高粱地，看来这位心细的姑娘知道这些人见不得人，所以近拣一些偏僻难行，人迹罕至的地方走，这使得姜金梁放心不少，如果这丫头心存歹意，就不会领他们走这样的路。前面一个山坳里，有着几间小茅房，旁边是一个废弃了的砖厂，丫头指着那里说，那就是我的家了，怎么样，又大又宽敞，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这个地方，说着她把手指放在嘴里，鼓起那黑黑的腮帮子，用力一吹，一阵刺耳的哨音在山坳里回荡，就见小茅房里跑出来七八个小毛孩，最大的看样子也就是在**岁，最小的不过四五岁，小家伙们看着眼前这些带枪的人，眼里只有好奇，却没有惊惧，这让队员们惊讶不已。丫头看着姜金梁得意地说道“这是我的兵，虽没你的多，可是以后我的队伍会越来越大，喂，我看你们也是无家可去，不如就加入我的队伍吧，看你像个领头的，我就提拔你当我的副司令好了”，姜金梁被弄得是苦笑不得，自己刚到这里就被别人收编了，这事要是传到九龙山里，还不成为天大的笑话。他说“小妹妹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还有许多的事要做，不能高攀你的队伍，不过等把事情办完，我们在商量加入的事好么”，小丫头撇撇嘴“我知道你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我们也是打鬼子的，是不是看着我的队伍不好，看不起我们”，“哪敢那，我们真的有事，不过目前我们只能在你这里住上几天，就麻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给你房钱的”，丫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径直走去，那一干小屁孩还真的把她当成司令，一个个乖顺的很，来到茅屋内，丫头指着姜金梁说“你们住那几间房子，不过我要声明，没事不要打扰本司令，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姜金梁，不知司令你叫什么”，“本司令的大名也是你知道的，不过，看在你这个人还算老实的份上就告诉你，我叫金花，看起来和你的名字差不多，也算是有些缘分，大蛋二蛋你们带着他们去割些草来，准备铺地，晚上地下凉，人容易生病的，哎，我问你，你们真的是打鬼子的吗”，姜金梁笑着点点头。“哪你知道九龙军吗”金花看了一眼对方惊讶的样子又说“你肯定不知道，我也是在长河市听别人说的，说是九龙军专打鬼子汉奸，领头的是九龙王，那九龙王身高一丈，腰圆三围，惯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小鬼子一见他就很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他左手一挥是闪电，右手一挥是霹雳，说是九龙山那里没有一个鬼子，全都被他杀光了，那里的人都能吃上饱饭，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到这里来”金花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无限的失望。姜金梁看着心下不忍就劝说道“妹子，你不用担心，九龙王不会忘记这里的，或许他现在正忙着打鬼子，抽不出身来，你想这么多的鬼子，他总要一个个的地方跑过来，那里一下子顾得过来，不过我想，他可能会派他手下的人先来这里看看”，金花一听来了精神，她说“姜大哥，你也听说九龙王的故事么”，“怎么不知道，我在外面走南闯北的什么事不知道，听说那九龙王身边有二大护殿将军，那一个个力大无穷，手中的兵刃足有八十斤，还有两大护鼎将军，是两只银猱，一个个都是万夫不当之勇，那一双钢爪可碎石裂金，生撕虎豹。专割鬼子的喉咙，跑得比子弹还快，那个军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说那里下雨，路这边有雨，路那边就是晴天”，金花听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他们要不要女的”，“怎么不要，有一个至尊至圣的皇后，听说是叫麦哥的，是九龙王未过门的妻子，还有一个叫火凤凰的打得一手好石子，专打鬼子的双眼，是赤龙军的司令，里面的女的多了去了”，金花滴溜着眼睛说“姜大哥你不会就是九龙王派来的吧”，姜金梁看着眼前这个机灵的姑娘，心想坏了，吹牛吹大了，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妹子，你这里怎么都是小孩，你们大人哪”，金花脸色沉了下来说“我从小没爹没娘，靠着东一口西一口乡亲的剩饭才长大，我知道这个滋味，就收拢这些没爹没娘的孤儿，大家在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秋天我们就去偷别人的地瓜玉米，冬天我们就去偷鸡摸狗这样才不会被饿死，我们吃过烂了得死猫，有一年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后来我发现一个冻死的叫花子，就和小兄弟们商量想把他吃掉，大家也同意了，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一条断腿的狗，我在雪地里追了它两个山头，才抓住它，我们才没有吃死人，后来大蛋二蛋他们长大了，我也轻松了很多，我带着他们就去偷，什么人的东西都偷，只要是能吃饱饭就行了，就是鬼子我们也照样不怕，这方圆百里别人都怕我，后来这里的人就追我们，没有办法我就找了这个隐秘的地方住了下来”，她说的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好像这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的自然，姜金梁眼里湿润了，他实难想得到这些个孩子是怎样活过来的，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孩子们见到拿枪的他们不害怕，对于每时每刻都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能令他们畏惧的。他轻轻地把金花揽在怀里说“妹子，别怕，以后一切有哥哥在，就决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谁要是敢给你翻一个白眼，哥哥我立马抠下他一个眼珠子”，十五六年了，金花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她，这个整日生活在别人的蔑视和唾骂之中的坚强的姑娘，鼻子一酸，泪水涌了出来，她紧紧地抱着姜金梁放声大哭起来，似乎十几年里所有的委屈和屈辱在这里找到了宣泄口，她已经冷漠地忘记了哭的滋味，因为任何的泪水都只会换来更大的嘲笑，她只有横眉冷对这世上所有的不平，决不流泪，决不屈服，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性别，从没有人叫过她一声小妹妹，她的哭声感染了姜金梁，这个八尺高的汉子此时也不禁泪流满面，金花的哭声引来了队员们前来，姜金梁用衣襟擦去了金花脸上的泪水，然后对着王世有说“世有兄弟，你把咱们所有的粮食拿出来，给这些孩子做饭，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王世有听命马上行动起来。姜金梁搂着金花，低头温柔地说“妹子，你看你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你去洗把脸，换上从鬼子哪里拿来的衣服，等一下咱们吃饭，过两天哥哥我给你还有这些你的小兵全换上新衣服”，金花温顺地从姜金梁的怀里爬了起来，乖乖地去梳妆了。米饭很快就做好了，桌子是用旧砖坯砌成的一个台子，还不错有十几个碗，还有一口大铁锅，相信这些绝不是买来的，几个队员忙着四处寻找树枝好当筷子，可是当他们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部震撼了，只见那一个个的孩子直接用那黑乎乎的小手拼命地望嘴里扒着，明明两个腮帮都已鼓了起来，还是他们还是在拼命地扒着，扒着，脸上还挂着令人酸心的笑容。队员们就这样看着，看着。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一个个脸色阴沉，有的眼里还闪现出泪花，这些孩子多久了没有吃一顿饱饭，或许他们就从来就没有吃过饱饭，看着孩子们已经吃得肚儿圆了，还在吃，姜金梁有些害怕了，他说“孩子们，我看你们今天就不要吃了，不是心痛米饭，怕把你们撑坏了，我给你们保证今后你们每天都能吃上饱饭可好”，金花把碗一放，那些小孩紧跟着把碗放下，眼里还贪婪地看着锅里的米饭，二蛋说“叔叔，真的我们每天都能吃上米饭”，“叔叔怎会骗你们，不仅有米饭吃，搞不好隔三差五地还会让你们吃上一顿红烧肉，你们这个王叔叔可是做的一手好菜，到时让他给你们露一手，不过你们要听话吆”“叔叔，我们最是听话了”，“好了，你们现在慢慢地走出去三百米，看到有人来了就回来说一声，”这几个孩子如同得到圣旨，一个个乖乖地走了，其实是姜金梁怕他们吃多了，故意让他们溜溜食。队员们胡乱吃了一些也就算了，这样的场景，谁还有心思吃饭，姜金梁看着天色将晚，就问金花“妹子你对王 各庄的路可熟悉，等一会我们两个人去那里”，金花自从吃饭开始始终蹲在一边低着头，见到姜金梁问她才抬起头来答应了一声，这一下姜金梁和众队员看呆了，什么时候这个浑身污垢的丑小鸭一下变成了白天鹅，虽然是瘦弱的双颊仍是苍白，但仍然掩藏不住内里透出的青春气息，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会说话一般，细长的眉毛犹如两弯初三的月牙镶嵌在上面，在这乱世之中，她如同一朵出污泥而迎风摇曳的莲花，看着大家都在呆呆地看着自己，金花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女儿的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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