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
我坐在候机大厅,口里干涩,买了瓶矿泉水,老板娘居然收我五块钱。
“请问您家的矿泉水是典藏版的吗?”我问。
“你说什么?”
“你贵的离谱了吧!”
“你去旁边几家问问,都这个价。”说着指着不远处一个坐着的老头儿,那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右手扣着鼻孔,翘着的二郎腿不停地抖动。
“那这包烟多少钱?”我指着柜台里的红色硬装七匹狼。
“下面不是有价钱么!”老板娘说。
“是啊!谁都知道价钱,谁都知道矿泉水一块钱一瓶,你丫卖五块。”
“你到底买不买?”
“买!为什么不买!两瓶水!两包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 逼。
这事儿搁平时她卖十块钱一瓶我气儿都不多喘一口,搁今天我就是浑身不自在。恨自己不仅学业无成,还感情失落,偷腥不成还让正房给撞上了,想上手的妞儿居然是自己铁哥们儿的表妹,而且连打个出租车买瓶矿泉水都被黑。
虞瑜到现在都没回我短信。才八点半,她一定还在做题。不,田恬和她一块儿,田恬这厮不是坐得住的人,她会不会跟虞瑜说什么?刚才听见虞瑜说我俩一起吃饭,田恬听后一句话都不说,这不科学!她们到底在干嘛?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个喷嚏,心想完了,她俩肯定是在说我了。不想可能是田恬在想我。
我又发了短信给虞瑜:虞瑜。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我盯着手机,一直亮着屏幕,生怕屏幕暗掉,好像短信没来是屏幕没亮的错。
我坐立不安,突然很想抽烟。四处寻找吸烟室,转了一圈没找着,问机场工作人员,她说吸烟室在楼下。
我乘手扶电梯下楼,这时手机来了短信,我赶忙掏出手机,一个手滑手机啪啪啪滚下楼梯,我吓得三步作两步企图挽救,不想手机像装了弹簧,滚得比我跑得快。不等我追上它,它就被下面的人捡起。那是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一头干练的短发,耳戴蓝牙耳机,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拉着行李箱,皮鞋瞠亮得泛光。
“卫山,你怎么在这儿!”他看到我惊讶不已。
“我,我的手机。”说着指着他手里的手机,心下疑惑这个男人眼熟,不知是我妈的牌友还是我爸的商友。
“给你。还是好的,诺基亚就是牛,换别的早就烂了。”
“谢谢。”我说。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我顾不得外界的声音,全身的感官都被集中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机,是虞瑜回的短信,她说她刚才在洗澡,洗完澡又去班级拿了点东西,忘了看短信,问我什么事。我像中了彩票一样哈哈大笑。
“你怎么了?”
“啊?什么?”
“我说你怎么在机场?”
“我啊,哦,我那个……”
“是了,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云南吧!”
“啊?”心下大惊他怎么知道我要去云南。
“你干妈去洗手间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我大吃一惊,心里暗骂出门不幸,祸不单行,好不容易到机场了,正巧撞上干妈他们去云南旅游。
“怎么还穿着校服,你的行李呢?”
我没搭理他,预谋着怎么混过这关,要是我干妈知道我在机场,不仅我爸妈要讨伐我,田恬又得哭鼻子,到时这事儿肯定没完。于是心里盘算怎么蒙混过关,这时眼角一瞥看到远处几个人拿着“厦门欢迎你”的牌子,顿生灵感。
“我叔叔今天下飞机,我是来接他的。”我说。
“是这样啊。”
我直奔主题:“还请您不要告诉我干妈我来机场了,我干妈不让我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可是我很想念我叔叔,我好多年没见我叔叔了,所以擅自跑来接他。”说着低下头,假装失落。
“好小子,看你还小,竟有这份儿胆量,你放心,冲着你这份儿孝心,我不会说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不过,好像晚了。”
“卫山,你怎么在这儿?”背后传来干妈的声音。
这一刻好比卡在悬崖,不敢跳,又爬不上去,只好呆呆地站着,赶紧挤出笑容准备迎击。
我皮笑肉僵地回过头:“妈。”
“你怎么在这儿?”
“我二叔从上海回来了,我来接他。”
“其他人呢?”
我心想要不就骗她其他人去吃夜宵了,不过干妈肯定不罢休,也不知道她是几点的飞机,要是心血来潮说要见见他们,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自己一个人来的,铁定少不了一顿骂,还得传到我爸妈那儿去;说不准田恬早已跟她说我回家了,我又突然出现在这儿,田恬知道了又要说我骗她,又要搬出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又要可怜兮兮地掉眼泪,我最怕女人掉眼泪了。左右想都不是,更怕让干妈知道我也要去云南。
“卫山是自己来的,李主任,他挺勇敢的。”那男的说。
这厮居然先发制人,竟然还不知廉耻地冲我投射眼神,好像以为帮了我的忙,老子信了你的邪。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说,我叫人送你过来啊。”
“不麻烦您了,您难得能放个假。”
“您儿子真懂事儿。”那男的笑着说。
“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在教育局的同事,你应该认识才对,快叫叔叔。”干妈说。
“叔叔好,刚才多谢您了,”心里却咬牙切齿,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叔叔您贵姓?”
“免贵姓虞,尔虞我诈的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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