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昆明不再下雨，机场外满当当的挤着出租车，面包车，和私家车。
一个中年男子从面包车走下来，问我，小兄弟，要去哪？
我停下脚步，点了一根烟，问，你能去哪？
他说，去哪儿都行，只要是昆明就行，我从小在昆明长大，路老熟了。
我问，那你怎么没有昆明口音？
他问，昆明什么口音？
我说，昆明口音。
他苦笑一声说，好了，说吧，去哪。
我眼角一瞥他的面包车说，可是你不是出租车司机。
他一脸堆笑说，小兄弟，出租车未必比我路熟，他们喜欢走岔路绕圈，贵。
我说，我不在乎那点钱。
他拉住我说，兄弟，帮个忙，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
我说，可我得照顾自己。你放开。
我向最近的一辆出租车走去，我打量了一下这辆上海大众，车型是捷达，车内驾驶座坐着一位女性，大晚上的，她戴着口罩和套袖，眼睛挂着墨镜，这使我想起了**。
她摇下车窗问，小伙子，去哪？
我说，市中心。我想去市中心是因为一个城市在这个点钟，只有市中心依然灯火辉煌。
她冲我后面瞅了一眼，问，就你一个？
我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说，上车吧。
我坐在副驾驶座，正要上烟，她说，不能抽烟。
我放下打火机，问，为什么？
她手一指我身后靠垫上的标志，上面四个正楷大字：禁止吸烟。
我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坐面包车。
我们一路疾驰，我摇起车窗，冲窗外眺望，高挑的路灯和树木夹道而来。不久，我们爬上高架桥，路面坑坑洼洼，车抖得厉害。
我问，您知道昆明哪儿能喝花酒吗？
她摘下墨镜，转头睁大眼睛瞪着我，说，市中心就有。
我说，您好好开车，别看我。
她问，小小年纪啊，就喝花酒。
我说，酒桌不分大小，饮酒不分年纪。
她突然跳到二档，因为前方堵车了。
我看着前方繁星点点的示阔灯，感叹道，昆明凌晨居然也堵车。
她说，昆明路太乱，很多路口不能左转，一条路不熟，可能就要绕很多冤枉路，这个时间堵车，肯定是因为从地洲上来的大货车。
我问，货车又不是火车，不至于堵这么宽的路吧。
她说，恩，是那种轮子有人那么高，还十多个轮子的货车，一个转弯就占了大半条路。
我觉得不可思议，问，那也不至于凌晨了还上高速吧。
她感触道，司机么，养家糊口不容易。
我问，您刚才说的地洲是什么地方？
她说，就是红河州啊，丽江啊这些地方。
我顿时明了，点点头说，我想去地洲。
她问，那还去不去市中心，不然直接带你去车站。
我赶紧说，去去去，我还要喝花酒呢。
她又缓缓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说，唉，小小年纪啊。
我说，您别盯着我看，好好开车。
我摇下车窗，车已经下了高架桥，进入主道，开往路标指向的市中心方向。天空繁星远去，沉云扑来，四面都是叽叽喳喳的喇叭声，路边几对衣着潮流的男女摇摇晃晃搀扶着走着，其中一个黄毛男子脱下自己的皮外套，裹在身旁穿着一身黑色蕾丝边裙子的女人身上，然后右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左手插进口袋拿出电话，我知道这是要到市中心了。
我们又等了几个红灯，接着拐过几个弯，来到市政府。她靠边停车，对我说到了。
我说，可是这儿是市政府，我要去有花酒的地方。
她说，这儿附近就有花酒。
我下车环视四周，只有几家宾馆和饭店，我又上车，说，我没看见。
她说，花酒又不能打着牌子说我这儿有花酒。
我又顿时明了，又不明了，问，可是对面就是市政府。
她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向来最安全。
我扣上安全带，说，我不喜欢危险的地方，您还是带我去商业街吧，要不步行街也行，昆明有街吗？
她启动车子，问，你要去哪个区的街？
我说，市中心的街。
她说，市中心哪儿都是街。你看，我们现在就在鸡街。
我说，可是这儿是市政府。
她说，那我带你去最繁华的街。
我看着市政府散发出的耀眼的光说，好，只要不是鸡街就行。
于是我们顺着原路的基础又拐了几个不同的弯，等了几个不同的红灯，来到一条霓虹灯闪闪发光的街，我是第一次看见还有霓虹灯如此健在的街，这使我对刚才的鸡街嫌弃不已。
她停在公交站牌前方，翻起空车的牌子。我付完钱，下车深吸一口气，缓慢的吐掉。在我面前的是一家要抬头仰望的大厦，那是个商场，可惜已经关门。我想，当下之际就是赶快找个宾馆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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