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含笑着优雅的走过来,“这么晚了,早点歇息吧。”
韩老爷子脸上挂着笑,对着自己妻子的时候他是温柔的:“夫人说话就是圣旨,圣旨一到我哪敢不从?!”回过头来变了语气:“江兄、请!”
“哈、看来你还是这么小心翼翼。”
“你以前的手下干事利索,那几个御用‘厨师’(制毒师傅)也很专业,要不是你的帮忙我哪里淘换纯度这么高的饭呢!早饿死了。”
“虽说都是信得过的人,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
韩夫人插了句:“不知道内人如何?情况好点了吗!”
若琳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答案却不尽人意——
“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娘,留她也只是作最后的王牌牵制我那个不孝女罢了!
若琳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尖锐的刺透了自己的肌肤,口中弥漫着血腥味,夹杂着咸咸的泪一起导入翻江倒海的胃里。
不孝女?自己竟然——
“失忆了,她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的牵线木偶,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儿子会让她重拾记忆,那时候、她记起所有,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用我们动手她也会自我了结。”
“如果这只是她的保护色呢?”江守城笃定的说着:“父女同心,我能感应到她!”
“你神经太过紧张了。”韩老爷子不想妻子担心,说的风轻云淡。江守城了然的推下眼镜自然如常:“毕竟年纪大了,我也该金盆洗手,只可惜我没你那么好命有儿子抗下所有。”说完脸色立马陷入一片黑暗里,接下来连行走的步伐都有些紊乱,若琳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紧缩的眼眸渗出泪花,在这之前、她还在艰难地做着挣扎,为完成任务要与父母互不相认,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们被人圈禁在铁笼子里受苦,心里早已溃烂,她也很想如同其他女孩那般简简单单的生活、无忧无虑的赖在父母身边饱受呵护,也想有个与自己牵手一生一世的人。
只是、她选择了一条与他人不同的路,在如今的社会映射下,她一直坚持着自己所能的初衷,完全屏蔽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她的生活只余下单纯的工作了。
令人发指的是: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坚持的一切竟是如此震惊的骗局,而、自己拼了命的卖力却不知原来自己身边实实在在存在着一个骇人的隐患,若琳觉得自己真的要精神崩溃了,她只得苦笑不得的回忆着那些让她抹不去的‘甜蜜’,她以为这么多年自己是活在父母的疼爱下过着公主般令人羡慕的生活,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她的自信源于家人的支持,却没想到握在手里的幸福如此短暂,那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只是一场梦、虚幻的令人来不及回味,泪、承载了太多不可置信,还有无以言表的忧伤,背叛、欺骗无处不在,她的视角太过单纯,以为牵起的手一辈子就不会松开,以为幸福的保质期会是永恒,她很开心自己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完美的背景让她对于自己往后的事业毫不担心,而如今、心中对自己父亲的敬仰也在顷刻间浑然崩塌。一时间内她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如何选择,似乎走哪一条路都是错误的结局,抵达的也只有黑暗。
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一次次不可避免的伤害,若琳起初认为是自己的失误导致,没成想这一切是有人蓄意策划,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父亲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起码不会嫌贫爱富,但、现在终于明了了一件事:他们在她面前演戏,与其说若琳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倒不如是父亲在身后推波助澜。
看着无辜的人无故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做着艰难的选择却也看不到苦尽甘来的希望,这样的生活给自己太多压抑,很想同过去的自己道别,转身之际竟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可以、她宁愿今晚自己没有出现在这,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眼睛瞬间失明,如果可以、她选择不生在属于噩梦的家庭。或许、她最想重新选择的是——下个路口、她与他永不相见!
“赶紧撤离!信号显示高级危险!”冷晨在那头显得有些急躁不安,若琳太过专注,毫无余力再去处理其他,对于自己而言,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一时还无法喘息顺畅。
整个暗室沉浸在黑暗里,她全身僵硬的定在那,很久、很久。。。。。。
韩老爷子搂着妻子的腰际:“这么晚你也不好好休息,找些不自在!”
“是褚医师拿给我关于你最近的体检报告让我看,有些指标已经上了大大的红色预警,我当然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地‘唠叨你’要不然、我的手以后谁会牵?”
“我们女儿情况不太好,弄不好——”
“有个从美国回来的褚医师在,我完全放心。”韩夫人沉默了,褚子奇眼看着一行人远去,火急火燎的返回暗室,江若琳这傻丫头一定受了刺激连出去的力气都没了,在江伯父走的时候自己就从暗处看到了一切,他们是世交,江伯父对他而言就如同再生父母那般熟悉和亲近,他的生活习性以及一举一动都是那般深刻的雕印在自己脑海,以至于只是远看着背影就可以很肯定了。
褚子奇不敢大声呼叫又不知从何开始搜找,阴暗的地下没有半点照明的可能,恍惚间感觉有动静,他以为是江若琳,可、听到细微的声响过后才坚定地僵在原地,心里一阵抽搐:韩天龙怎么会来?!
紧急中藏到刚来的那个暗洞中,手触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刚要呼叫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低低询问:“琳琳吗?”属于她的气息卷笼在狭小的空间,褚子奇终于放心了,他慢慢触碰到她冰凉的身体顺着指尖感受着她的哀伤,真切的让人心疼。
江若琳缓缓动了动眸子,全身僵硬。根本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出来的,意识里最后残留的记忆也只是支离破碎。
整整一天,江若琳宛若木偶般呆呆的坐在床上发愣,如今的她已经彻底脱离轨道,所有的一切在昨晚都被炸开,她不是圣人、不能将自己那廉价的感情观抛开的彻底潇洒,或许、电视里演的都是些英雄事迹,说到的是邪不压正的光辉结局,顾全大局宁可牺牲小我的悲壮,但自己不是、她只是个同样渴望呵护和怜爱的小女孩,有过期待有过梦想,这一切都在自己可以的时候享受过,却也在自己不可以的时候双双远去。
褚子奇站在门口,江若琳孤寂的身影深深的刻在自己眼里,苦涩的味道慢慢划过心间,看着她默默无语的沉默比他在手术台上操刀都要紧张,很想紧紧拥抱她,用尽全部身心爱她,不想让这些残破混乱的东西污了她的眼眸。她应该是清澈的,多余的尘埃不该也不会属于她。
“琳琳,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乖!”
江若琳看着,将泪滴在饭里自嘲的笑着:“哼、吃了睡睡了吃,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还不如那些长眠于地底的人,活的时候潇洒死的时候也这般坦荡,而我、只可以在见不得光的黑夜里委曲求全吗?”咸咸的泪挂在嘴边有种涩涩的苦,想要狠狠吞下灼热的泪,一口气喘不上来竟有些凶如潮涌的晕眩。
“琳琳——”
“我没事,要是这样死去倒也好,至少还可以死得其所。”褚子奇越听越气,那个积极向上从未有过任何怨言的青春无敌小丫头怎会说这种丧气话?
褚子奇第一次出手,也许是最后一次——
力是相互的,潮红的手微微颤抖,刺骨的痛让他身同感受,若琳一下懵了,但也麻木了。她想大声笑,梗在喉咙里进出不得。
褚子奇扳过她的肩膀第一次强迫她正视自己:“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自己,现实就摆在面前,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是改变不了,但至少可以通过努力让事态没那么糟糕。”
若琳苦笑着,哭不出来的泪生硬的卡在眼眶里,“琳琳,你看着我,看着我啊!”江若琳被他吼住了,木讷着看向他。
“琳琳、我知道有些事对你来讲是致命的打击,我也知道这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已经让你筋疲力尽,但是、我的琳琳不会这么快被击倒的,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坐在天台上看星星,你说你最爱寂静的夜,一切都是那么安宁祥和,我问你喜不喜欢月亮,你说你更喜欢星星,即使它没有月亮的耀眼夺目,没有月亮的独一无二,你却喜欢她们坦然面对平淡,简简单单的印射着自身的光芒,在黑暗里尽力去释放她的所能,令这个寂静不再让人感觉孤独。琳琳、你就是那万颗星星中的其中之一,却甘愿为着无边的黑夜绽放你的光芒。”若琳的眼睛动了动,“琳琳、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即使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会在黑夜里静静地释放你的所有,即使远远比不上也会默默地尽自己微薄之力。江伯伯让你很难过,我也没料到他会与这事有染。”
若琳狠狠地咬着手指,想证明自己存在的是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这样的梦幻让自己没了气力思考,大颗大颗的眼泪挡不住的下来,连半点留恋的意味都没有,她的心已没了停靠的地方,以前避难的港湾还在,而现在什么都没了,在看到自己父亲那刻彻底没了。
褚子奇强忍着:“琳琳、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感觉,如果我是你也同样会这样,说不准比你还不知所措,我想要你回到过去,那个不受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影响的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保持清醒,良好的状态去迎接下一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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