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贺子藏赶到竹林中时,那条人影已经与任平生交起手来,而朱书媱则焦急地站在旁边,惊慌失措。
只听见那条人影,倏然挺立,手中擎着一方宝剑,目光一凛,一脸杀气,直逼任平生,他忽然狰狞一笑,沉声说道:“任平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在世上,二十年前,你刺老夫的那一剑,它就像噩梦一样困扰着我,至今难忘。二十年来,我不分昼夜的练剑,就是为了报当ri那一剑之仇,真是冤家路窄啊,老夫寻了你二十年,前几ri才打听到你隐居在这岳麓山中,苍天有眼,看来今ri老夫终于可以报当年那一剑之仇了!”
听罢此话,任平生亦是不敢松懈,他将手中列缺剑一紧,肃容道:“不死老人,当年之事,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若你执意苦苦相逼,老夫唯有殊死一搏了!”
原来那人竟是震惊江湖黑白两道的“不死老人”孙道天,此时,贺子藏目光刚落到那人身上,心头便陡然一震,差点没叫出声来,那“不死老人”正是那ri自己在衡山神秘血案中所见的那名枯瘦老人,他今ri竟然出现在这里。
只见那不死老人长剑当胸,嘿嘿一笑,说道:“少废话,出招吧!”
话音方落,长剑已起,不死老人孙道天提着一柄长剑,便刺向任平生,任平生也不甘示弱,挥剑迎击,一时之间,只听见铮铮数声,双剑对击,响声震天。
两人斗得难舍难分,不死老人剑走刚猛一路,不惜以身犯险,而任平生则剑招平稳,意图稳中求胜,恍眼之间,两人已然过二十余招,双方皆屏息凝神,全力以赴,高手过招,必是如此,片刻都不可松懈,胜败往往只在毫末之间,一招半式,便可决出生死。
贺子藏在一旁看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两人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只见两人目光相对,忽然任平生口吐鲜血,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后退了几步,似乎伤得不轻。
众人尚在疑惑之中,只见眼前一花,倏地,一条白sè的人影飞速的窜了出来,来人是一个身着白袍的人,贺子藏定睛一看,心中陡然一怔,来人自己认识,竟是那ri大闹华严寺的天鹰教的教主司徒空。
司徒空猛然出掌,那一掌正中任平生的胸口,任平生被那一掌击退了几步,受了重伤,嘴角淌着一丝殷红的血迹,掌中的剑也掉落在地上。
贺子藏连忙上前扶住任平生,司徒空一脸的怒气,双目瞪着贺子藏,忿忿的说道:“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你为何要阻止我?”
贺子藏正yu答话,可是还没容他开口,司徒空突发一掌,掌风呼呼,直逼贺子藏右肩,那出掌极快,贺子藏根本无法抵挡,惊乱之中,只得举起手中的长剑,朝司徒空的身上削去。
长剑一出,贺子藏又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一剑过于狠毒,轻则废去一臂,重则,让对方命丧当场,对阵应敌竟然生出了恻隐之心,足以见贺子藏是一个何等善良之人。
然而,长剑已出,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剑直朝司徒空的胸口刺去。
正处于迟疑之时,贺子藏只觉得司徒空右肩火辣辣的生疼,右手一软,当啷一声,长剑掉在地上。
贺子藏长剑还未抵至司徒空的胸口,司徒空的手掌已经击中了贺子藏的右肩,长剑竟然不及手掌快,足以见两人武功之高低优劣。
那一掌掌力极其刚猛,此时贺子藏已然陷入险境,他的xing命完全攒在司徒空的手中,只要司徒空沿用刚才的掌力,甚至是稍减三分力道,也足以让他丢了xing命。
此时朱书媱心中焦急万分,众人皆盯着司徒空看,也不知道他究竟会有何举动?
司徒空此刻竟然愣住不动,目光空洞,望着远方,天渐渐亮了,地上放着贺子藏的那柄长剑,阳光照在剑上,剑脊两边的锋口,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清晨的生命,原本是光辉而灿烂的,但此时在清晨的阳光下站立的五个人,却有如三尊死寂冰冷的石像,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朱书媱心中担心贺子藏,又见司徒空目光呆滞,作痴傻之态,心中明白他失忆之症尚未痊愈,便徐徐移步,上前轻轻敲了一下司徒空,故作惊讶之sè,说道:“哎呀!怀光和尚,老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呀?你不可以伤害我的朋友的。”
司徒空忽然来了jing神,问道:“对呀,老朋友,你怎么也在这里呀?谁是你的朋友啊?”
说完,目光望着朱书媱,等待着她的回答,众人尚在云雾之中,特别是不死老人孙道天,满脸皆是迷惑之sè。
朱书媱微微一顿,指了指一旁的贺子藏,缓缓开口,说道:“他就是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你伤害我的朋友也就是伤害你自己朋友。”
司徒空听了频频点头,说道:“对,朋友,朋友,我不能伤害朋友,那……”他挠了挠头,低头想了想,又道:“不能伤害朋友,那我们的敌人呢?”
朱书媱又用手指了指不死老孙道天,说道:“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话音未落,倏地一声,一条白sè人影已然掠到孙道天的身边,孙道天惊恐万状,连忙开口说道:“司徒教主,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不死老人孙道天,当年正龙棋局之约,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才是朋友,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听了孙道天的一席话,司徒空悬在半空中、正yu挥下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黯淡的目光之中快速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又瞥见贺子藏掉落在地上的宝剑,口中喃喃说道:“追云剑!追云剑!正龙棋局?!正龙棋局!对!我是天鹰教主司徒空!”
他望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不死老人,说道:“对,对,你是不死老人孙道天!”
说完,又退后几步,看着身负重伤的任平生,目光一沉,说道:“任平生!我找了你几十年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啊!受死吧!明年的今ri便是你的几ri!”
话音刚落,脚步微微一进,噌噌两步,恍眼之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白sè的人影便已然窜到了任平生的跟前,猛发一掌,衣袖带风,任平生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朱书媱与贺子藏连忙上前,扶起任平生,捡起地上的宝剑,疾步往丛林深处奔去,司徒空与孙道天穷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将任平生、朱书媱、贺子藏三人的来路与去路都堵住了,不死老人孙道天冷冷一笑,说道:“嘿嘿,不要在逃了,今ri你们插翅难飞!”
司徒空亦是面目狰狞,厉声说道:“你们若是将正龙棋局的秘密与凌空追云剑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贺子藏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挡在朱书媱与任平生两人面前正义凛然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正龙棋局的秘密,至于凌空追云剑,他是师父的遗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将它们交给你的。”
司徒空嘿嘿一笑,衣袖一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变掌为爪,两只手掌如鹰爪一般,此招名为“飞鹰扑兔”,集全身之气力与双爪之中,纵身平地跃起,需极其高超的轻功底子,自高空扑下,双爪直取对方双肩,一旦被钳制住,可折断双臂,落得残疾。
贺子藏身负重伤面对司徒空如此汹猛的攻势,哪里还能应付得了,他自知无法跳出对方的圈子,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希望可以抵挡住司徒空的那一对利爪,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贺子藏只觉得一个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恐惧,他与死神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咫尺之间,死亡似乎触手可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会如此的惧怕死亡,他只要多望一眼朱书媱,便觉得得生命就多了一层意义,也许,当一个人心中有牵挂的时候,在死亡面前,他就会多一份胆怯,不愿意轻易死去。
正处于茫然无助之时,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冷笑。
那笑音将四周已经逐渐消寂的回音,一扫而尽。
接着,一个浑厚而又极其傲慢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两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竟然为了一笔陈年旧账在这里翻来覆去的算,真不大方!算什么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呼的一阵狂风吹过,吹来了一片乌云,也将这冷峭尖锐的话音,吹送到四面八方。
随着狂风与语声,峰头压下一阵寒意,众人心头陡然一震,凝目望去,只见稀薄的云雾氤氲中,一个身着白sè衣衫的少年,飘然而至,神情冷淡,如谪仙一般。
他腰间悬着一柄金剑,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依旧是一脸的冷酷之sè。
贺子藏与朱书媱一看,那一柄金剑便是那人身份最直接的说明,来人竟是“金剑狂少”石照溪,原来他便是朱立群口中的高人,朱立群不放心朱书媱与贺子藏两人上路,便派遣石照溪暗中保护两人。
石照溪年少轻狂,自称为风流剑客,自是对贺子藏不服,又见贺子藏与朱书媱两人相濡以沫,交往甚密,心中甚是妒忌,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也不会因此而乱了方寸,见两人遇到危险,便决定出手相助。
突然杀出一个人,这是出乎司徒空与孙道天的意料的,见石照溪出言不逊,神sè倨傲,两人心中自是不舒坦,此时,顿觉得受到羞辱一般,怒火中烧,孙道天上前一步,说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不想活命了吗?不要多管闲事,否者……”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石照溪仍是一脸的轻蔑,说道:“否则怎样?”
孙道天笑道:“嘿嘿,否则叫你xing命不保!”
石照溪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件事今天我管定了!”
司徒空也不再多说话,便掌为爪,要去夺石照溪悬在腰间的金剑,可他毕竟距石照溪尚有一段距离,石照溪自是料到司徒空会有夺剑之举,他急速拔剑,只见一道金sè的光芒闪过,那一口金光闪闪的利剑兀自出现在几人面前,那的确是一口难得的名贵宝剑,剑尾的光芒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凉之气。
石照溪长剑横在胸前,对着司徒空的掌心刺去,此招乃为杀招,双爪再厉害,毕竟是血肉之躯,岂能与无坚不摧的金剑相抗,司徒空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惊乱之中,他急忙将身形一拧,折了回去,双爪收回,避开金剑,面对锋利无比的利剑,武功高强的天鹰教主也只能避其锋芒,这便是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短处,能巧妙的避开,便是巨大的智慧。
石照溪一手金剑竟然将不可一世的天鹰教主逼退了几步,他心中甚是得意,对招之余,回头对贺子藏、朱书媱与任平生喊道:“你们快走吧!这里有我!”
此时形势危急,朱书媱与贺子藏扶着身受重伤的任平生往丛林深处退去,石照溪则设法缠住天鹰教主司徒空与不死老人孙道天两人,石照溪缠人的功夫倒是不差,两位江湖之中的顶尖高手在竟然被石照溪搅得甚是不痛快,孙道天恼羞成怒,猛发一掌,将石照溪一掌震飞,拍出几丈之远,石照溪跌倒在地,嘴角淌着一丝殷红的鲜血,孙道天与司徒空步步走近,石照溪用手中的金剑作为支撑挣扎着起身,见贺子藏、朱书媱与任平生三人已经走远,知道此时自己身陷险境,眼前这两位皆是江湖之中呼风唤雨的人物,随便动一动手指,便可以要了自己的xing命,自己如此羞辱他们,恐怕难逃一劫了。
忽然,石照溪灵机一动,假意伸手往衣怀之中探去,大声喊道:“小心!柳叶飞刀!”
两人一听“柳叶飞刀”四个大字,脸上神sè大变,连忙转过身去,想要躲开石照溪投掷的“暗器”。
谁知石照溪趁着两人转身之际,右脚轻轻点地,施展轻功,踏风而去,两人等了一阵并没有见到有暗器发出,回头之余,猛然发现石照溪已经不见了踪影方知上当了。
然而,此时天已经大亮,追踪任何一方都已经变得艰难,司徒空与孙道天两人只有一齐散去。
整片山林之中,就只剩下狂风吹得林木沙沙作响的声音,时有时无的鸟雀叽喳声,以及林中野狼的皋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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